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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走水了!”
锣声急促,院外传来呼喊之声,揽月阁内众人纷纷从屋内跑出来,只见一墙之隔外浓烟滚滚,由于太过接近,不少人颇为慌张,或许匆忙离开,或是一起赶去帮忙救火,场面着实有些混乱。
原本守在萍娘院落之内的护卫自然也被浓烟吸引,且看上去火源极近,在商量之后,只安排了一人留守,其余人跑出了院落,如此一来,等待多时的张九便有了可乘之机,先前这些护卫将各方都看死了,且还有其他人随时换班,但此刻只余一人,那自然无法兼顾所有的角度。
于是他趁着那名护卫张望烟雾之时,快步遛到了屋舍侧面,用废弃铁片轻松从缝隙中推开了的窗栓,随后跃窗而入,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声音都未发出多少。
这屋舍幽静,且有里外间,虽是大白天却仍是昏暗,外间只有桌案上点了一盏小油灯,里间更是不知情况,就在张九准备进入里间寻找之时,恰好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与张九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中年美妇质问一声,她此刻长发只是随意挽着,衣着也是素净,全然不像以往那般雍容,在见到屋内进了陌生人之后,仅仅只是稍稍有些惊异,便立刻恢复了平静。
“张阿萍,你还认得我吗?”张九自然也不会因为对方的质问而有丝毫波动,他本就是来寻萍娘的。
萍娘望着眼前这个粗糙的中年人,听到他居然呼喊自己的本名,眼神逐渐从警惕渐渐转为疑惑,片刻之后方才惊异道:“小九?你是小九?!你、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
“我还活着你一定非常意外吧?”张九阴沉着脸,一点一点靠近萍娘。
然而萍娘未等张九接近,她便主动迈步上前,烛火之中,能够明显看到她眼中闪过泪光,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你在说什么啊?小九,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萍娘这般神态,却让本欲兴师问罪的张九一愣,他与萍娘,也就是张阿萍并没有多少交集,若非是这一次突然见到她,张九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么一个人,而联系到赵仁堂与宋部身在长安,他自然而然也会怀疑同样来自长宁县的萍娘与当年的血仇有关。
正如当时张九被赵仁堂与宋部认出来时,他们做出的反应一样,张九能够一下子就确定两人便是凶手之一,可萍娘的表现却全然不同,实在有些出乎张九的预料。
张九凝视着眼中带泪的萍娘,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张九混进揽月阁不久,但萍娘此人尤为狠辣的性子却早有耳闻,这样一名娘子做出这般娇柔姿态,谁知道是否是想迷惑他?
“不用惺惺作态了,赵六郎、宋大郎,这二人你都认识吧?”张九并没有被萍娘的眼泪所欺骗,沉声质问道。
“赵……你是说赵仁堂和宋部吗?”萍娘一脸惊讶,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们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今日,该轮到你了。”张九语气冰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他并不能确定萍娘就是凶手之一,因此决定诈她一下。
“我?”萍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九,“小九你在说什么?我是你萍姐姐啊!”
“莫要说这些废话!当年你们害死我妻儿,现在我回来讨债了!”张九厉声呵斥道。
“害你妻儿?我?”萍娘两眼通红,满是委屈之态,“你竟然将我当成了仇人?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么担心你,一直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吗?”
“你打听我的消息做什么?准备赶尽杀绝吗?”张九沉声道。
“你……”萍娘无比委屈地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将我视作仇人,但我还是要说清楚,你家中之难,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等到得到消息时,你已经成了通缉犯,可我依旧不相信你会做出那等事。”
张九略作思考,注视着萍娘道:“将你知晓之事,全部告诉我。”
萍娘哽咽了一下,随后调整状态,回答道:“当年你不告而别,我起初还颇为失落,毕竟我寡居数年,已经很少像当日那般愉快,因此一直记着,只是那几日县里出了好多事,还死了一些官吏,后来便是你屠杀妻儿与其他几家满门的消息传遍整个县,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为此我还去衙署替你陈情,想让他们还你一个清白,可我没办法,他们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也正是那个时候,我被宋部他们盯上了,再之后,他们胁迫我做了许多……难以启齿之事,甚至还将我虏来了长安,逼着我去侍奉朝廷官吏……”
说到此处萍娘抬起头来,凄楚地看着张九:“倘若你还是觉得我不可信,那你便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
“……那你身后之人是谁?即便是赵仁堂与宋部胁迫你,但凭他二人,可也只是两个喽啰,应该还有一个人吧?”张九尝试着去套最后一个仇人的身份。
“身后之人?”萍娘愣了愣,随后摇摇头道,“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无耻之徒,我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便想尽办法去寻找靠山,那个人,便是……窦文场窦中尉。”
窦文场?
张九心中无比疑惑,如今大唐谁人不知晓权倾朝野的窦文场,若说他是萍娘身后的靠山也确实合理,但窦文场这样的人物,与张九的血仇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这窦文场是个宦官,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比那些寻常男子更为……恶心!”说到这里,萍娘的身躯都忍不住颤了颤,面色惨白,“你若还不信,我可以脱下衣物,让你看看他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些……”
“不用!”
张九眉头紧蹙,思考着萍娘话语之中的真实性。
“小九,你这些年……过得很是艰难吧?”见张九不语,萍娘再度哽咽了一下,素手伸出想要触摸张九脸上的皱纹,不过张九却本能地躲了开来。
见张九如此,萍娘苦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掌,道:“果然还是那个小九啊,虽然已经那么多年了,但我还是能想起来,那一晚我与你共饮,一时兴起贪了杯,头脑已然糊涂,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我早已失身,可你不一样,你没有趁人之危。”
张九眉头紧蹙,他其实已经记不清那一晚的细节,只知道自己糊里糊涂喝醉之后,又稀里糊涂与萍娘进了一间屋子,但又稀里糊涂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再之后便是被那突然出现的刘县丞给带走了,自此之后便再无萍娘的消息。
“那时我家中有妻小,自然不会在外胡来。”张九随口道。
“不,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那时候那些男人都想得到我,不论他们是不是家中已有妻小,这种人我见太多了,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寡妇,孤苦无依,谁人都能来欺凌我一下。”萍娘满脸苦涩道。
“欺凌你?这长安城里你也算是有名了,谁敢欺凌你?”张九却全然不信。
“什么名声,不还是与以前一样吗?那时在长宁县,到处都在传我那些子虚乌有的艳事,可事实上呢?我不过就是稍有些姿色,又恰好寡居,便得被他们如此羞辱?”萍娘咬着自己的下唇,“你以为我当年见到你时为何那般喜悦,我担惊受怕不敢与外人相见,唯独见到你,心中只是将你当成了同村的阿弟,想要一泄心中烦闷。”
“不敢当,你也别再做出这种娇柔之态了,长安城谁不知道你行事狠辣,谁人不卖你一个脸面?”张九面无表情道。
“那都是宋部他们逼我的!我想保护自己有错吗?”萍娘深吸一口气,眼神之中充满了恨意,“你可知这些年他们如何欺辱我?我就像是一个随意揉捏的泥人,只能凭他们为所欲为,为了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会毫无顾忌地将我推给每一个能够助他们起势之人!脸面?不过是那些达官贵人担心我将他们当初做的那些丑事抖出来罢了!”
张九注视着眼眶通红的萍娘,心中也开始迟疑起来,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可你……不还是将我的通缉令都交给虎象帮的人了吗?你这又作何解释?”
萍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抿了抿嘴,随后露出苦涩的笑意,叹了口气道:“你误会了,其实并非是我要寻你,实际上是我那个义女想要寻你啊。”
“义女?谁?”
“她叫季四娘,你在楼中这些时日,肯定是认识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