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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尚未完全从耳膜中褪去，舷窗外的天空刚刚由深邃的墨蓝转为泛着鱼肚白的浅灰，苍莹莹（现在顶着闻子骄的躯壳）已经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她伸展了一下这副属于闻子骄的高大身躯，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噼啪声，感觉像是操控着一台精密但完全不熟悉的巨型机甲。
“真服了，闻子骄！”她对着旁边座位上，正用着她自己那张秀气脸庞，蹙着眉头翻看文件的“苍莹莹”低声咕哝，“有必要这么拼吗？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赶飞机，就为了去跟什么劳什子海外客户开个视频会议？资本家的时间就这么宝贵？连个懒觉都不让人睡！”
闻子骄（顶着苍莹莹的身体）抬起头，用那双原本属于苍莹莹，此刻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瞪了她一眼，“苍莹莹，你最好给我认真点！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闻氏集团的总裁，闻子骄！这次的跨国视频会议关系到我们下半年的重要订单，对方是欧洲的新兴合作商，容不得半点差池。你要是敢给我搞砸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几乎要凝成实质，“……你就等着这辈子都顶着我这张脸，去给我扫厕所吧！”
苍莹莹被他这副“自己骂自己”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声，但一想到自己此刻正操控着闻子骄价值不菲的“硬件”，以及这次会议的重要性，还是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总裁大人！我会‘努力’扮演好你的。”她特意加重了“努力”两个字，带着点敷衍和挑衅。
闻子骄冷哼一声，不再理她，低下头继续研究文件。他心里清楚得很，让苍莹莹这个连外贸基本术语都搞不清的家伙去主持这么重要的会议，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但他别无选择，谁让他们被那个该死的诅咒副作用给互换了身体呢？他只能祈祷，自己能以“助理”的身份在旁边及时提点，别让她捅出天大的篓子。
几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合作方在中国的分公司所在地。
一间装修现代、科技感十足的大型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而严肃。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已经显示出对方几位高管的实时影像，个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谨。
闻氏集团这边，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闻子骄”（苍莹莹）和旁边端坐着的“助理苍莹莹”（闻子骄），还有几位闻氏的高层陪同出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神深处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苍莹莹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总裁椅上，感觉浑身不自在。这身闻子骄的高级定制西装剪裁得体，面料考究，穿在身上却像披了一层沉重的盔甲。
她努力挺直腰板，模仿着闻子骄平时那种冷峻自信的姿态，但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看着屏幕上那些金发碧眼、说着流利英语的外国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前临时抱佛脚背下来的几个单词在可怜地打转。
会议开始了。前期的寒暄和客套，在闻子骄不动声色的引导和翻译下，还算顺利。
苍莹莹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点点头，或者露出一个符合“总裁”身份的、深不可测的微笑。然而，当会议进入实质性的条款讨论阶段时，问题终于爆发了。
对方的首席代表，一位头发花白的德国老先生，语速平稳地提出了关于运输条款的细节问题：“mr wen, regarding the shipment terms for this batch, we propose sticking to the fob terms as usual is that acceptable for your side”(闻先生，关于这批货物的运输条款，我们建议像往常一样采用fob条款。贵方是否可以接受？)
屏幕下方的实时翻译准确地显示了这句话。
轮到“闻子骄”发言了。苍莹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闻子骄（在她身体里时）临时给她恶补的那些外贸知识。fob……fob……她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这个缩写词。好像是跟船有关？离岸价？她记得闻子骄好像提到过这个词，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她当时只顾着跟他斗嘴，根本没往心里去。
看着对面等待答复的众人，以及身边几位高管投来的期盼目光，苍莹莹心一横，决定不能露怯。她清了清嗓子，用闻子骄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装作胸有成竹地说道：“ah, yes, the fob terms…of course, we are very familiar with…fob”（啊，是的，fob条款……当然，我们非常熟悉……fob。）
她顿了一下，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大脑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另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同样是三个字母缩写的、并且听起来似乎也挺“国际化”的词语，脱口而出：“actually, considering the convenience and efficiency for both parties, perhaps we could consider…the…kfc terms yes, the kfc all—family—bucket terms! very prehensive, very satisfying!”（实际上，考虑到双方的便利和效率，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嗯……kfc条款？是的，kfc全家桶条款！非常全面，非常令人满意！）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屏幕对面，那位老先生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僵住了，他旁边的几位高管先是茫然，随即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闻氏这边的高管们更是集体石化。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总裁”，脸上的表情混合着震惊、困惑，以及一种想笑又不敢笑、憋到内伤的痛苦。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中央空调的微弱送风声在尴尬地回响。
坐在旁边的闻子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他猛地低下头，用文件的阴影遮住自己扭曲的脸。他真想立刻扑上去，用苍莹莹那双纤细的手掐住这个蠢货的脖子！
kfc全家桶？！她是怎么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联系到一起的？！这下好了，闻氏集团的声誉，恐怕就要毁在这个“全家桶”上了！
苍莹莹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离谱的话。看着众人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耳根都烧起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子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必须立刻补救。他假装要去给“总裁”续杯咖啡，端着咖啡壶走到苍莹莹身边，趁着弯腰放置咖啡杯的瞬间，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一张便签纸上潦草地写下几个字，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便签纸塞到了苍莹莹面前摊开的文件底下，只露出一个边角。
他的动作隐蔽而迅速，但还是被对面一位眼尖的年轻助理捕捉到了，不过对方显然没看清写了什么，只是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