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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蜿蜒,两侧峭壁如削,古木参天,浓荫蔽日。阳光被撕扯成细碎的光斑,吝啬地洒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和陈年落叶腐败的气息。萧遥走得懒洋洋,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草茎,青涩微苦的味道在舌尖弥漫。他身旁的凌清雪则时刻保持着警觉,秋水般的长剑并未归鞘,剑尖斜指地面,冰霜般的灵力若有若无地萦绕周身,将偶尔飘落的枯叶无声地切成两半。
“喂,麻烦精,”萧遥含糊地开口,草茎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绷那么紧做什么?这荒山野岭的,除了鸟叫就是虫鸣,还能蹦出什么来?总不能是上回被你气得吐血的几个愣头青,又组团来找骂吧?”他想起前几日那几个被自己三言两语点破隐秘、羞愤欲绝的宗门弟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促狭的笑意。
凌清雪目不斜视,声音清冷如冰泉:“‘雷劈圣尊’的名头太响,觊觎你身上所谓‘神器’的魑魅魍魉只会越来越多。前几日的执法队虽被你反将一军,但幕后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别叫我麻烦精。”
“行行行,清雪姑娘。”萧遥从善如流,语调却依旧懒散,“神器?呵,他们想象力倒是挺丰富。天雷劈我,那是老天爷嫉妒我长得帅,跟他们臆想的神器有半块灵石的关系?”他话音刚落,头顶极高处,厚重的云层深处,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极其压抑的隆隆声,如同远古巨兽在酣眠中被打扰,发出不悦的低吼。几缕细若游丝的电光在云隙间一闪而逝。
萧遥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被劈得有些卷曲的发梢,龇了龇牙:“啧,小气。”
就在这时,凌清雪脚步猛地一顿,秋水长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剑尖指向斜前方密林深处。萧遥也收敛了那副惫懒模样,叼着的草茎无声落地。山风不知何时停了,林间死寂一片,连最聒噪的蝉鸣也彻底消失。
“出来吧,”萧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藏头露尾,学那山耗子打洞么?一股子汗臭味儿,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
话音未落,前方浓密的灌木丛和嶙峋的山石后面,人影幢幢。粗布麻衣、兽皮坎肩、样式驳杂的兵器……几十个身影沉默地走了出来,如同从阴影里渗出的污渍,迅速占据了狭窄的山道两端,彻底堵死了前后去路。他们眼神浑浊,贪婪的光芒毫不掩饰地聚焦在萧遥身上,如同饿狼盯上了肥美的羔羊。为首的是个刀疤脸大汉,扛着一柄门板似的鬼头刀,裸露的胸膛肌肉虬结,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斜劈至下巴,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嘿嘿,萧遥?‘雷劈圣尊’?好大的名头!识相的,乖乖把身上那件‘神器’交出来!兄弟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他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子立刻尖声附和:“对!交出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被天雷劈得半死不活,全靠那宝贝吊着命!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这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煽动,在散修群中引起一阵骚动和贪婪的附和。
萧遥的目光在那獐头鼠目的瘦子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扫过人群后方几个穿着略为整齐、眼神闪烁、刻意压低斗笠的身影,嘴角那抹懒散的笑意更深了,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哦?纸老虎?”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鼓鼓囊囊的灰色布袋,布袋口用一根红绳松松垮垮地系着,材质粗糙,毫不起眼。“那你们试试,我这只‘纸老虎’的零嘴儿,味道如何?”
刀疤脸大汉眼神一厉,鬼头刀猛地向前一指,刀锋在稀薄的光线下划过一道惨白的弧光:“给脸不要脸!兄弟们,并肩子上!剁了他,宝贝就是我们的!”
“杀!”
“抢宝贝!”
贪婪的咆哮如同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引爆了狭窄的山道。数十名散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挥舞着各式兵器,灵力混杂着野蛮的杀气,形成一股混乱而凶猛的浊流,朝着中央的两人疯狂扑来!刀光剑影,斧影锤风,交织成一片致命的罗网,空气被蛮横地撕裂,发出呜呜的尖啸。大地在杂乱的脚步践踏下微微震颤,林间的死寂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嘶吼和兵刃破风的厉啸。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萧遥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一手依旧随意地拎着那个灰布口袋,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袋中,五指箕张,再猛地向外一扬!
动作轻盈得如同在春日里撒下一把喂鱼的饵料。
“糖豆儿,管够!”
刹那间,一片刺目的光华毫无征兆地在扑来的散修头顶、脚下、甚至人群缝隙中轰然炸开!
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数十上百道!
轰!轰!轰!轰!轰!
低阶爆裂符——火系灵力压缩到极致的狂暴宣泄!拳头大小的赤红光球凭空涌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流和尖锐的碎石土块,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散修首当其冲,护体灵力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整个人被炸得倒飞出去,撞在后方同伴身上,引起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焦糊味、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噗!噗!噗!噗!噗!
烟雾符——水系灵力与特殊粉尘的完美结合!浓密如牛乳、粘稠似胶质的灰白色烟雾毫无征兆地从炸裂的光焰中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狭窄的山道,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敌人,下一秒便成了无头苍蝇,惊恐的呼喊和咳嗽声在浓雾中此起彼伏。
“咳咳咳…我的眼睛!”
“谁他妈撞我?!”
“人呢?那小子人呢?!”
嗤啦!嗤啦!嗤啦!嗤啦!嗤啦!
闪光符——纯粹光系灵力的瞬间极致爆发!就在烟雾弥漫、视线受阻的瞬间,一道道比正午烈日还要刺眼百倍的强光毫无规律地在浓雾深处、在散修眼前、甚至贴着他们的鼻尖轰然闪现!那光芒带着灼烧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视觉!惨叫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欲绝的痛苦。
“啊!我的眼睛!瞎了!瞎了!”
“我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法术!高阶光系法术!”
就在这视觉听觉被双重剥夺、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溺了千百年的腐烂沼泽被彻底搅翻的恶臭,如同拥有实质的毒蛇,蛮横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呕——!
呕——!
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瞬间压过了惨叫和怒吼。那是源自脏腑深处的剧烈痉挛,是身体对这股超越想象极限的污秽气息最本能的排斥反应。几个意志稍弱的散修,直接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抽搐着昏死过去。剩下的人涕泪横流,胃里翻江倒海,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酷刑。
山道上,浓烟滚滚,强光间歇性爆发,恶臭弥漫。散修们彻底乱了套,像一群被沸水浇灌的蚂蚁。有人捂着剧痛流泪不止的眼睛疯狂挥舞兵器,误伤同伴;有人被恶臭熏得跪地干呕,胆汁都吐了出来;有人被爆炸震懵了头,在原地团团打转;还有人被混乱的人群挤倒在地,践踏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散开!都他妈散开!别挤在一起!”刀疤脸大汉的怒吼在混乱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自己也被一股恶臭熏得眼前发黑,胃里翻腾。
那獐头鼠目的瘦子一边剧烈咳嗽干呕,一边声嘶力竭地尖叫:“冲!冲出去!他就在那边!符箓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他快不行了!”他手指胡乱地指向烟雾中一个模糊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混乱中,几道隐晦而锐利的灵力波动悄然锁定烟雾深处萧遥的位置。那是混杂在散修中、穿着较为整齐的几人,他们斗笠压低,眼神阴沉,趁着混乱悄然凝聚着杀招——一道无声无息的幽暗指风,带着洞穿金石的气息;一抹淬着蓝汪汪毒芒的飞针,快如鬼魅;还有一股沉重如山岳的土黄色灵力波动,显然准备着某种束缚或重击的法术。
“啧,果然有‘好心人’在帮忙维持秩序啊。”烟雾深处,萧遥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他手中的灰色布袋口,红绳不知何时已经解开。
“既然糖豆儿吃着不过瘾,那…试试开胃菜?”
他双手齐出,如同最灵巧的琴师拨动无形的琴弦,十指翻飞间,数十张符箓再次从他手中激射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散射,而是带着某种精妙到极致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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