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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梦游人误上贼车
在吴老头到桃花寨十万火急地找柳半仙之时,柳树梢还在鄂豫交界处一个村子里大行医道,主人千恩万谢已经将他请上了酒席,正吃着树梢突然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同席的人问:“怎么?你这半仙之体也会感冒?”
树梢用餐巾纸揩着口鼻说:“不是感冒了,是有人去桃花寨找过我,乡亲们正在念叨我哩!我出来两年多没回过家,忙过这一阵是该回去看看了。”
其实树梢早就想回桃花寨风光风光了。过去桃花寨人一直把他当“二百五”玩耍、戏弄,没想到他如今不但赚了很多钱,而且成了神仙的代言人,走哪里都有人把他当神供,可算得一呼百应了。当然树梢心里也不是没有担心,他怕他的那些连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胡侃哪一天会突然失灵,一端露馅,他这个众人恭敬的神仙有可能一下子变成过街的老鼠。
树梢不只一次地想:钱已赚到手,不灵了赶紧走人。虽然主意早已拿定,可就是挪不动身。他比香饽饽还香,这个村里还没落场,那个村来接的人早已等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去接着信口开河,天吹山侃。
说来也奇怪,树梢无论说什么,随便一句话人家总是点头称是,好象真有神仙在暗中帮他一样,致使他越说越勇敢,愈侃愈胆大,他的话一时间成了一句顶一万句的“神言”。
在一处时间混久了,当然也有不灵之时,但人家大伙都灵,就你一个人不灵,人们自然会认为毛病出在你病者身上,而不是出在柳半仙身上,所以丝毫也不影响柳树梢的半仙之名。再大的医院也死人,这是谁都明白的天理。
树梢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到此地,并在这里走了一段他想都不敢想的狗屎运。这一切好像是苍天有意安排一样。说起来总感觉是在做梦。
其实那天也真是在梦中。半夜三更,树梢又从他睡的那提水房里梦游出来了,幽灵般在野外飘荡,走到太平桥头,他的“提水房”又出现在眼前。也是铁门往外开着,只是台阶好像高了一点,树梢身子猴样灵,抬腿窜了进去,随手抓过“被子”接着睡。睡了一阵门突然开了,有人扔进来两只沉甸甸的麻包袋后铁门关上了。这会儿树梢有了点感觉,一摸这被子怎么也变成麻包袋了呢?刚上来的两麻袋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这是什么?出鬼了吧!树梢猛想起提水房闹过鬼的传言,不由有点骇怕。他正胆颤心惊,外面又在开门,树梢想躲不知躲哪里好,情急中抓起一条麻袋套在身上,卷缩着身子只打哆嗦。
外面的人似乎无视他的存在,又在往里面扔麻袋,砸的整个“提水房”都在剧烈颤动。紧接着好像有人进得门来,手电光晃了两下小声说:“这个袋子怎么开口了?”随后套在树梢身上的麻袋又被上了口绳。接着有马达声响起“提水房”在动,在跑,树梢这时才完全清醒:提水房怎么变成车了?
不知跑了多久,车停下,两个人把几个沉甸甸的麻袋抬下车扔在地上。车和人又走了。
树梢手脚疼痛、麻木,憋得实在难受,使劲动了几下也伸不开手脚,情急中他发现眼前麻袋上有一处破洞,破洞外有光,树梢把手指探到破洞处,将破洞抠大了一点。这下总算看得清外面了,这是一间农户的内屋,屋内有床、箱子、柜子和衣架,破洞不远的地上还有一把割肉用的割刀。树梢发现只要再把破洞抠大一点,自己就能够着那把割刀,那样自己就可逃出令他难受的麻袋。树梢手和牙并用,麻袋的破孔终于扩大到了能伸出一只手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树梢赶忙停了下来。
随着一声门响,进来一个20多岁的女人,一头披肩长发绕着个胖乎乎的圆脸。女人慌慌忙忙地打开衣柜一个小抽屉,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随着钱带出了一个圆的黄色小物件,落在地上后树梢才看清,那是个女人手指上戴的金箍子,好像叫戒指。这时女人的脚动了一下,那手箍在她不知不觉中又被踢到了柜子下。女人将钱放进抽屉上好锁,又乎乎忙忙出了门。
树梢终于捏住了那把刀,割开了麻袋,他发现与自己一起躺地上的还有几袋子死猪和死狗。原来那是一个毒杀家畜的偷盗团伙,梦游中的树梢误入了他们的篷车,躲进麻袋后被误当成死猪死狗拖到了这里。
树梢不敢在这个家里久留,慌慌忙忙逃出门来。门外是一个农家小院,院里没人,大门口有一口堰,堰头坐着几个人背对着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树梢满眼都是陌生,他想问一问但又不敢问,惶恐中沿着村中主道往村外走,出了村他才松口气,上面的气松了又觉得下面尿急,见这里是野地,他畅快淋漓地施放起来。尿完尿他突然感到那泡尿似乎把一身的元气都施放完了,浑身困乏,四肢无力,头闷眼花,一身都是难受,只好在草地上躺下去。躺了一阵,身子骨舒服了许多,这时肠子、肚子又造起反来,他想吃饭,于是回身又往村里走来。
这个村的人远没有桃花寨人待他好,在家时只要他一进寨就有人招呼他去家里盛饭吃,今天他在人家门前讨饭不是遭冷眼就是遇恶语。树梢第一次离开桃花寨,没想到外面讨口饭吃都这么难。他想起当初村长赵坤的话:“穿皮鞋带手表不像讨饭的人”。饭不能讨,自己又身无分文钱,只能骗了,骗就骗吧!他边动着脑筋又走到了堰边这家他刚逃出来的门前。
刚才进屋放钱的那个长发胖脸女人这会儿正坐在门槛上生闷气,树梢天生不识相,他停下脚步,傻乎乎地看看女人,又瞄瞄院里,在院里张望一阵再回来死白眼瞅着女人。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神经病,我家一不是花园,二不是戏院你看啥?”
树梢笑笑说:“我是过路的,想在你家买口饭吃。”他不说讨了。
女人胖脸上的肉满是生硬:“去!我家没饭!”
“没饭?那你们不吃饭?”
女人更烦:“滚!我见你有气,不吃饭都饱!”
“你这人……”树梢不知女人生的是哪门子邪气,正想动用他那很有特长的舌头理论理论,一位好心的老者过来把他拉到一边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相?没看人家正生着气?她的金手箍不小心丢失了,心里难受着哩!你别给人家添烦了,快走吧!莫在这儿找不自在。”
金手箍?树梢猛想起她刚才放钱时掉在地上又踢到柜子下的东西,同时又想起她屋里还窝着赃,无收管的嘴不由溜出一句不知轻重的话:“活该!夜路走多了总有鬼,亏心事做多了总有报!”
树梢气旺,语气重,那女人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出,这下可有主了。她追上来拉住树梢大骂:“你他妈的说谁做亏心事,你王八羔子骂谁!……”
树梢不知天高地厚,嘴硬惯了,生性不识像:“说你了怎么着?怕人知道就别做见不得人的事!”
“老子怎么亏心了?不给老子说清老子杀你狗日的!”这话又惹怒了站在院里的恶脸男人,气势汹汹地冲到树梢跟前。
树梢见要挨打,心里想软可嘴不知到怎么软,又说起了疯话:“你,你别打我,你知道我是谁?打了我没你的好!”树梢没说出口的那半句是:打了我把你们昨晚做的事都一股脑地喊出来。
恶脸男人认为他是弱人说大话壮胆:“你他妈的是哪路神仙?打不得?老子打你咋的?”说着抬拳就要来真的。
树梢急了:“我就是神仙,你昨晚做的事自己清楚,敢让我说出来么?”
男人听了一惊,把高举的拳头缓缓放下:“你……你……”自己有软在人家手里,他的嘴被堵住了。
见男人被呼住,树梢为保全自己接着海吹:“不是我说大话,这个世界上谁做事也瞒不过我这半仙之体,我就是专给人看疑难杂症的半仙,我不但知道你偷鸡摸狗之事,而且还知道你家女人丢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你信不信?”
恶脸男人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阵,似信非信地说:“好!今天你如果真能帮我找到东西,我把你当真神供,若找不到就别怪我不客气!”
汉子一松手树梢瘫在地上。他又饿、又困、又痛、还怕他那气势汹汹的拳头给他制造皮肉之苦,躺在地上浑身发抖,翻着白眼。在场的好多人似乎见过这场面,纷纷说:“过去了!过去了,他过去与神沟通去了,这才叫真正的过阴。”
树梢哆嗦哆嗦说:“衣……衣柜下、下面、衣柜下面……”
圆脸女人跑进屋,不一会举着个金戒指惊喜地跑出来高喊:“找到了!找到了!金戒找到了!……”
树梢理所当然的成了这家的坐上宾。正在他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之时,又有一男个人找来说结婚都20年了,老婆不生,想让这位半仙过去过阴,看看有没有外症。树梢不想干可男人死缠不放,声称愿意出高价。
树梢原本打算骗过这家赶紧走人,没想到走不脱,只好硬着头皮把戏往下演。记得中午躺地上时人们叫着“与神仙沟通”去了,他模仿那个样子又过去了,躺在这家的堂屋地上,白眼珠子转了好一阵,终于想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做了对不起神仙之事!”
男人想啊想!突然说:“应了!应了!我想起来了,六六年文时我当红卫兵,扒了东山头娘娘殿里的娘娘像,还能不得罪娘娘?”说罢跪在地上对着树梢向娘娘请罪,并许诺要重修娘娘殿,重塑娘娘像。
于是,树梢又成了一村人的坐上宾。接着柳半仙大名传神一方……吴老头千辛万苦终于在树梢打了喝酒喷嚏这个村找到了他。他说他去过桃花寨没见到柳半仙,又找了好几天才打听到柳半仙原来在这里,他要他快点去救他侄媳,她快不行了。一听说要把柳半仙请走,这村里的人死活不答应,因为哪天去哪家日子早定好,见争来争去没法落场,树梢对吴老头说:“你先回去吧!我画一道佛,你拿回去压她枕头下,十天以内她死不了,第九天时我这里定好的事就忙完了。”说罢在一张黄草纸上胡乱画了几笔,吴老头拿着走了。
树梢第九天去吴老头村时,老远就看见从村里出来一阵出丧的队伍,吴老头提了个竹篮在前边怏怏地扔着纸钱?
树梢草帽压压、稳稳墨镜,掉转摩托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