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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花儿突然发现鲁文成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窗子上的红布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怎么办?他要问那是干什么用的我该怎么回答?花儿越发紧张起来。
“窗子上挂个红布袋干啥?”花儿担心鲁文成问,鲁文成就像呆在她心里一样,随着她的心思马上问了出来。鲁文成第一次看见这红布袋,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怀疑。
好在花儿担心的一开始就想好了一个圆满的答案:“我前天找沈半仙算了一卦,他说我们家这些天不清静,有灾星,是姜太公心情不好,他要我在窗子上挂红可以避灾,我这个布袋是红的,挂上正好。”
鲁文成半信半疑,还想问什么却被院门外的汪道华打断了:“文成老弟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放心花儿呀!要是想捉人,半夜里回来才是时候。” 汪道华与鲁文成是表兄弟,见面不开玩笑不说话。
鲁文成不吃他的亏:“半夜回来我上你老婆的床了,我怕你捉我。”
汪道华哈哈大笑:“我才省心哩!我那老婆不上台面,扔大路上没有人拣,哪像咱们的花儿弟妹,迷倒一大帮,谁见谁喜欢。”
说笑中鲁文成递出了香烟,两人点着,汪道华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接着说:“说真的老弟,你可别不放心咱花儿弟妹,人家即漂亮又正经,寨子上公认是嘴拐身子稳的好娘们,你可别不知足,去捡棒槌来当针(真),愁出病来可不划算。”
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大伙见鲁文成都少不了在他面前夸两句花儿“漂亮又正经”。而鲁文成听着倒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其实花儿早知道鲁文成在防范自己,自己一直在想做出点什么,证明自己是正经女人,以麻痹鲁文成和全村人,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为此她的心一直没有闲着。就在去年她的宏愿不但得以实现,而且还一举三得:既收拾了令她讨厌的老万,又解了全村人之危,还证明了自己清白。使她在桃花寨人们眼里,一下子成了风骚有功的女人。这个烟雾弹也使得大伙见鲁文成不夸几句花儿“漂亮又正经”就像是少点什么一样。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既然是“使无前例的”“如火如荼”,那当然轰轰烈烈中。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同时还要加上形势特好;形势喜人的同时还必须加上形势逼人。桃花寨和全国是一盘棋,寨门左边的标语是“抓革命促生产”,右边的标语是“农业学大寨”,门上方高悬的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连门前核桃树也不闲着,高举起了:“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红色旗帜。
“农业学大寨” “抓革命促生产” “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这些口号天天喊,月月讲。讲了一段时间就开始转调:光喊在嘴里还不行,还要热火潮天地付出行动来。行动刚起来又走了神:光行动也不行,还得有“结合”。那年代时兴“结合”,如读毛主席著作“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干部队伍要“老中青三结合”,反击右倾翻案风要与“斗私批修相结合”……等等不管啥事只要一扯上结合,上边就爱听,下边就听话。在桃花寨住点的工作队干部老万,就是在那个时候一边抓阶级斗争,一边抓住了花儿 “心里斗争”的。花儿在心里烦他、恨他,想着怎样算计他时,而他心里正在为如何改变官运而思考着怎样出风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多时老万终于别出心裁地搞出了个“农业学大寨要与挖除封建残余相结合”。什么是封建残余?在桃花寨四周有一道围着村子的石头寨墙,人们一直把它当作保佑全村命运的神圣之物加以护佑,谁碰一下就如同挖了那些遗老们的祖坟。老万认为这石头砌的寨墙已经几百年了,是地道的封建社会产物,是最高最大的封建残余,扒了它等于清除了桃花寨封建思想的总根源,石头又可修大寨田,岂不一举两得?老万是造反派出身,是“敢”字当头的那一类,常被美化为“敢想敢干的革命闯将”。
当老万把这一决定向全村社员宣布时,桃花寨的人立刻如同烟花厂里失了火——炸开了,特别是那些老字辈,他们深信动了石头寨墙寨子的风水就出乱子。所以老人们红着脸和老万据理力争,声言如果挖寨墙就如同挖我们祖坟,要挖就先把我们的老命拿去了再挖。
老万是谁?他可是敢想敢干的“造反派”啊!能吃这一套?人们这一爆炸不但没有压住他,反而烧旺了他的怒火,他“叭”的一声把手中的学习文选生气地砸在桌子上,怒吼道:“反了天不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封建势力和余毒在桃花寨还如此根深蒂固!资产阶级的代理人还如此之猖獗!可见在这里阶级斗争一天也不能放松!可见石寨亟待根除、必需根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我坚决与之斗争到底!这是关系到毛泽东思想能不能在这里占领阵地的大是大非问题,关系到桃花寨到底是无产阶级的天下还是资产阶级天下的大问题,属于我们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不怕批、不怕判,只怕上纲又上线。”老万这一上纲上线,果真把桃花寨人全给镇住了,他们心里虽然有一千个不服气,口里谁也不敢再说什么。最后老万斩钉截铁地说:“桃花寨如今就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斗争的战场,我倒要看一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看一看是无产阶级打败资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打败无产阶级。就凭某些人的反革命言论,这寨也非扒不可,它存在一天,就等于资产阶级占领这里的阵地一天!在这场战斗中,我坚决站在无产阶级一边,并打算用我的生命和热血向党向毛主席尽忠。现在我宣布,扒寨小分队现在成立!明天一早大上马,谁胆敢向党向人民宣战,就先专谁的政!”
第二天一早,扒寨敢死队的人站成一排,先在毛主席像前举手宣誓,然后挥起铁钎铁镐扑向石寨。桃花寨一村人都不服气,他们只能干瞪眼。万工作队的“狠”是桃花寨人充分领教过的,谁敢不服他,他那“四类分子”高帽随时都可以给你戴上,叫你的子孙万代都不得翻身,人们恨的咬牙切齿,可见了他还得点头哈腰。石寨被疯狂地扒倒一片,那每一钎每一镐都像挖在挑花寨人的心上,桃花寨人们眼在流泪,心在流血。
就在当天中午,老万忽然没有地方吃饭了。他平日里是轮流着在社员们家里吃,每户吃一天,每顿饭付给农户半斤粮票012元钱。今天本来该许四爷,上午许四爷因为心里有气,和四奶奶吵了几句嘴,许四爷一巴掌把四奶奶扇晕了过去,许四爷送她去了卫生院。许四爷的下一家是赵光辉,碰巧他们夫妻俩今天一大早就走亲戚去了,中午不回来。再后的几家不知道什么原因都锁了门。真是上天有神眼,让桃花寨人出了口闷气。他们在心里想:把他饿死了才大快人心。就在人们在心里暗自叫好时,谁知花儿找来说:“老万同志,中午在我家吃吧!我家虽然没什么好吃的,可也不能让你饿肚子呀!”
像遇到救星,老万说:“还是革命的正气压倒反革命的邪气。”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花儿去了。气得大伙咬牙切齿地只骂:“这搔娘们只顾浪,不长眼,真她妈不是东西!等工作队走了再收拾你,不把你日穿,看你还浪!”
花儿那时在人们眼里一直名声不佳。鲁文成长年出外工,在外面搞“三治”, 多是花儿一人在家,家里常没有男人,她里里外外无帮手,虽然孤独一点,可花儿为了谋些事情方便,也喜欢这样。他们家由于老底丰厚,所以小日子比别人滋润许多。她整天花枝招展,而且人长得白皮肉,双眼皮,大眼睛,在寨子上也算得很出色的女人之一,使别人嫉妒的同时,也让好多女人们担心。花儿做事麻利,很能干,是理家过日子的好手,只因生性刁泼,心计多,见人不沾光不动嘴,所以在人们眼里本来就印象不佳,人们背地里称她“鬼不缠”。
花儿腿快手巧,不一会儿就把两荤两瘦四个菜端上了桌,并特意拿出了一瓶双喜牌白烧酒,满面春风地劝老万多喝几盅。
饭桌上只有花儿与老万两人,花儿的腿脚不时的、有意无意地碰一碰老万,把老万撩得头晕目旋,神魂颠倒。几杯酒下肚后,老万已有七分的醉眼朦胧了。无意间在一低头时,忽然撇见花儿大腿上方的裤衩裂开老远,白白的大胯只朝他那醉眼里钻。她坐的是高凳,他坐的是矮凳,那白白的胯子正在他眼边,也可以说是手边。当她伸着的腿收回时,裤衩叠起老高,里面更是白的耀眼,黑的深不可测……。
“喝呀!万同志!” 老万正在想入非非中,花儿端起一杯酒送到他的嘴边,没等他回过神酒已进了肚里。花儿那白白的腿似乎在无意间在朝他的胳膊那边送,马上就该碰上,老万正用心等待感觉,可没到位她又退了回去。他无限惋惜,同时还心花怒放。这时花儿又满上两盅酒说:“老万呀!你不痛痛快快地喝,是因为我家男人不在家,没人陪是吧!那我今天只好舍命陪君子了,来!我俩喝双的!”
花儿那水淋淋的、十分好看的眼睛热辣辣的,只朝他眼睛里灌热气,老万的心不由开始增温起火,那火一旦燃起就愈烧愈旺由不得人自己。老万端起酒杯,又是一口而干。
“好!”花儿叫着,自己的一杯也入了口。喝酒时,她的腿动了一下,这一下把前面的半个小肚子都露了出来,而且露的很干脆,往下看,光线有点暗……花儿把两杯酒又满上了,老万僵着舌头说:“不、不能喝了,再喝就、就醉了”
花儿满面春风,眉眼都不是地方了,扭扭捏捏说:“那哪行?我说过喝双杯,难道你不想成双?”
她面似桃花,眼中塞满诡秘,使老万心驰神往:“想!好事、好事谁不想?谁不想成双?”说着酒又落在肚里。
酒过八九分,老万明显有点把握不住自己了,胆子也自然大起来,手经不起诱惑不由伸了出去,在那白白的、令人神往的胯子上摸了一把。
花儿矫情说:“哟!死鬼,你个贪嘴的谗猫,小心人看见。快!把酒喝了再玩,喝好了一切都好说话。”
老万抬手原本去端酒杯的,没想到鬼使神差地转变了方向,一下子贴上了她那十分诱人的部位。这次花儿没躲没闪也没有叫,很老实,只是咯咯地笑。花儿的老实充分地调动了老万的积极性,他的手动着动着就习惯地要“深入到基层”了。正当这只手深入到了花儿那最富有感觉之地时,花儿惊叫一声,猛然用劲一摔,挣脱了老万的手,同时,只听“哗”的一声响。再看花儿的裤子,从上到下沿着裤缝撕开了一尺多长,整个大腿都暴露在老万眼前。老万手里还捏着一撮黑中带黄的羞毛,正愣愣地看着她。
花儿一翻脸,突然收回了所有的甜言和笑意,惊呼一声,哭叫着跑出门来。花儿一路叫骂,跑到寨门前核桃树下的人群中喊吆喝道:“老少爷们!姐嫂姑们!大伙都来看,都来听,都来为我评评理!你们看罗!看老万他狗日的多不是东西!我好心好意地弄肉他吃,弄酒他喝,谁知他个王八犊子不是人!他妈的打老娘的鬼主意,想沾老娘的干净身子!你们都看罗……”她一遍又一遍地叫喊着,一只手不停地在暴露在外的只白腿上拍打着。
下午,扒寨的小分队没有上工。第二天天还没亮,老万打起背包悄悄地、灰溜溜地滚蛋了。
于是桃花寨的寨墙留下了一个大豁口,多少年后人们还在看着豁口生叹。
撵走了老万,保住了石寨,花儿立了头功,从此花儿在桃花寨人们心目中成了风骚有理之人。因而她就是有什么风流韵事,人们能从心底里给予原谅,并想着法儿帮她在鲁文成面前打马虎眼,渐渐养成了见了鲁文成必夸花儿“漂亮又正经”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