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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假？”
王禾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万年县不良人，他本想找吴守义问个清楚，结果赶到万年县衙署后，得到的回复却是吴守义称病告假，他便想着干脆冲去吴守义家中，不过那不良人却又补充说吴守义中午就已然离开长安，外出求医去了。
然而仅仅只是几日前，吴守义还与他一道在昭行坊抓人，甚至今早还参与了张九的过堂顶罪，结果怎生突然就生病求医了呢？
这分明是不想见自己，故意找的托辞。
不过，一路赶来，王禾也冷静了不少，这一早上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如今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不论是赵县令还是吴守义，他们都有意避开王禾，孙少尹不只找了他，也将顶罪的任务交代给了这两人，既然王禾不愿意配合，他们也便自行去做了。
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去追究对错之事，木已成舟，倒不如想想此事是否还有缓和的余地，王禾觉得，张九只是一个无辜之人，不应当去承受这种天降之祸，哪怕找一个死刑犯来代替都比现在的状况好许多。
那如果找到了真凶呢？是否有机会将张九救下来？
正当王禾迟疑之间，一名万年县的不良人匆忙从大门外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出……出事了，又……又人被杀了……”
“你说什么？”王禾闻言急忙望向那名不良人，质问道，“谁被杀了？”
“王……王帅啊……”那名不良人一路跑过来，甚至都来不及换气，“人头，又挂门楣上了。”
王禾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加快，甚至能听到咚咚声响，他一把抓住那名不良人：“你说又有人被杀，脑袋挂在门楣上？”
不良人点点头：“对，对，吴帅……吴帅呢……”
“吴帅不是告假了吗？”另一名不良人无可奈何道。
“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有我即可！你，去将此事告知你们县令。”王禾转而指向奔来通报之人，吩咐道，“你先行领我过去，县中其他人后续再跟上，封锁现场走访周围之事不用我教了吧？”
两名不良人对视一眼，自然没有质疑，吴守义不在，王禾作为不良帅，即使不属于同一个县衙，但大家也算是相熟，指挥起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两人当即一个前去禀告，一个领着王禾与钱甲出了衙署。
此刻的王禾心情颇为激动，但还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毕竟也事关一条人命，只不过如果确定属于连环凶案，那么此刻仍被关在牢里的张九必然不可能是凶手，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嫌疑自然而然会被洗清。
王禾本就在犯难，他不愿意如此冤枉一名老实无辜的民夫，却又无可奈何，如今这凶手居然再次犯案，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反抗的机会。
他与钱甲一路跟着那名万年县的不良人来到凶案现场，他们在场的其他不良人已经将此处封禁，只是里面传来的哭嚎声还是引得周围不少人前来。
此处只是寻常百姓屋舍，刚走进来就看到被草席盖着的尸体，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正跪在尸体前痛哭流涕，王禾眉头紧蹙，转头询问带他前来的不良人：“此人是谁？”
这不良人一路赶去万年县衙署，此刻又被催促着跑回此地，整个人都累得直不起身来，听到王禾询问，只得无奈道：“他是……是死者的弟弟。”
王禾当即打量起这名青年，让手下将他拉开，没想到这青年顿时对着他们一通怒骂，就差说是王禾他们害死了他的兄长。
“我们办案你在此叫嚣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入狱？！”王禾自然不会怕这青年，即便是宋部那样的恶霸他都毫无惧意，更何况是这种小喽啰。
青年被王禾气势所震，这才有所收敛，只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让王禾他们快些查案，不过王禾却没有理他，与钱甲一道快步进入院落内探查。
一番查找之后，王禾返回来看着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与死者是何关系？”
青年虽然仍想发怒，但还是忍耐下来，回答起王禾的问题：“我叫何仁，死去的是我兄长何德……”
青年一五一十地回答着王禾的问题，两人原在东市做些小本生意，长安几次灾祸让他们其他的亲属都已身死，只剩下这兄弟二人，没想到今日连兄长都莫名惨死，甚至还身首异处。
“死者死时，你在何处？”王禾继续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青年心中升腾起一团火来，本就有丧兄之痛的他，哪还忍得了，顿时暴跳如雷，倘若不是有钱甲拦着，说不定已经扑向王禾，狠狠发泄一下怒火。
“你们不去抓凶手，在此盘问我做什么？！我是凶手吗？我能杀我亲阿兄吗？！”
虽说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王禾也并非无事找事，根据以往办案的经验，熟人作案一直都是各种凶案的常见情况，夫杀妻、姊杀妹、弟杀兄都是屡见不鲜，因此王禾才会想着仔细盘问这名青年，不论此人到底是不是凶手，至少能够从他身上掌握一些信息。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平日里对我们敲诈勒索，随意欺压，我们忍便忍了，今日我阿兄惨死，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
“差不多了啊！容你在此已经是我们王帅体量你丧兄之痛，再敢叫嚣狂吠，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不良人的手段！”钱甲瞪着何仁，做出抽刀之势。
“来呀！反正我阿兄都死了，我怕你啊？”盛怒中的何仁没有半点退却，反而与面前的不良人对峙起来。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这并非是王禾此刻愿意见到的情况，于是当即站到钱甲身前，冷冷地看着何仁道：“案子我们会查清楚，凶手也一定会抓到，至于你，给我安分一点，倘若你还想为你阿兄报仇的话。”
王禾已经对此处凶案了解得差不多，虽然现场留下的痕迹依然比较混乱，死者的身份也同样与其他被害人毫无关联，但这反而让王禾判断出来，这必然也是连环凶案之一。
虽然他抓不出凶手，但收集到的证据足够证明，此刻关押在牢里的张九绝不可能是凶手，不过他虽然一心想要赶回长安县衙署，但毕竟是主动前来现场，一时间也不好脱身，只得继续在此地探查，后续线索没找到什么，反而是被这个冲动暴躁的青年谩骂了许久。
一直到万年县的其他不良人赶过来接手，王禾方才从现场逃离，走出来时耳朵嗡嗡作响，都是让那还在叫嚷的何仁骂出来的。
跟在身后的钱甲见王禾脚步匆忙，当即询问道：“王帅，现在要去何处啊？”
“还用问，回衙署啊，那凶手又犯案了，说明牢里的人抓错了。”王禾此刻颇为兴奋，虽说有些对不起身后那名死者，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待事后他抓住真正的凶手，会去死者墓前祭拜一番的。
然而听到此话，钱甲神情顿时有了变化，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这是什么神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王禾见自己手下如此，不由眉头紧蹙。
“王帅，那我便直说了，你觉得即便此刻你去告诉县令，牢中之人是冤枉的，那先前过堂审问以及送去京兆府的文书，都作废吗？”
王禾听完此话一愣，盯着这个已经跟了他不少时日的手下，看来即便是钱甲，似乎也明白了如今的局面。
王禾知道他所言何意，如果此时推翻定论，还张九一个清白，那么就是整个长安县打自己的脸，如今局势不稳，朝廷又急着要将此案了结，赵县令不过一名县令，绝对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风险。
沉默许久，王禾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小甲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有些事情，不去做的话，于心不安啊。”
钱甲看着一脸无奈的不良帅，并未再多说什么，既然王禾都这般说了，他没有必要就坚持什么，但谁都明白，道理是道理，实际如何，却又无从知晓。
“若是如此，那下僚多说无益，我再去走访走访，看看周围关于此次凶案的细节。”钱甲点了点头道。
“也好，有什么事情及时回来向我通报，对了，我记得今夜是你值守牢房，别忘了宵禁之前赶回来。”王禾嘱咐道。
“诺。”钱甲行了个叉手礼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