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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11月8日,上海的冬雨敲打着纱厂的玻璃窗,周自齐站在细纱机旁,算筹筒搁在轰鸣的机器上,筒底「工」字与金属机身碰撞出细碎的颤音。纱厂老板穆藕初递来生产报表,眉头紧蹙:「日本纱厂用电动算理机核算成本,咱们用算筹,效率差了三成。」报表边缘的抗磁砂印花在煤油灯下泛着幽蓝,那是铁锚堂暗中提供的防伪技术,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
周自齐捡起一枚断纱,在算筹上缠绕出螺旋纹路:「电动算理机虽快,却算不出中国棉花的脾气。」他抽出一套「棉产算筹」,湘妃竹筹身上刻着不同棉区的纤维长度、湿度指数,筹尖嵌着极细的抗磁砂磁针——这是从松江、太仓棉农那里收来的「土法数据」,针尖摆动幅度对应着棉絮张力,比洋人实验室的曲线图更能预判纱线断头率。「你瞧这『太仓紫花棉』筹,」他用筹尾轻点报表,「纤维长度297毫米,比日本细绒棉短03毫米,却能织出更耐拉扯的布料,电动机器算得出这个吗?」
穆藕初凑近细看,算筹表面的汗渍刻痕里,隐约可见「丰」「稔」等暗纹——那是棉农们用指甲刻下的丰年密码。窗外的黄浦江面,日本商船「春日丸」的探照灯扫过岸堤,光柱里飘着细密的雨丝,如同算筹在黑暗中寻找正确的阵型。周自齐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北洋银元局,用算筹测算银元含银量时,德国技师曾嘲笑「竹棍比不过齿轮」,此刻细纱机的齿轮却在算筹的指挥下,将中国棉花纺成比东洋货更坚韧的纱线。
深夜,纱厂办公室的煤油灯将周自齐的影子投在墙上,与算筹阵列重叠成奇异的几何图形。他排出「工筹改革」阵型:将工人按技术等级分为「一到九品」,每级对应不同算筹样式——一品筹刻《考工记》棉纺图示,九品筹记基本纺织口诀,凭筹可兑换进修机会。算筹与钢笔在《劳工培训计划》上交替行进,钢笔字写着「每日培训三刻钟」,算筹则标出「申正至酉初,棉絮湿度最低,宜学算理」。报表底部,他用抗磁砂密写「铁锚堂棉产改良方案」,字迹遇水显形为松江棉田的等高线图。
五更时分,周自齐站在纱厂门口,看工人鱼贯而入,每人袖口别着不同样式的算筹。日本纱厂的汽笛响起,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却惊不动中国匠人掌心的竹筹——那些刻着棉纤维数据、染着棉籽油渍的算筹,正在细雨中丈量着另一种工业文明的维度。他摸向算筹筒,「农」字筹因棉田湿度数据更新而微微发烫,与远处浦东传来的蒸汽钟报时声形成共振。
细雨渐密,周自齐在算筹筒内侧刻下新痕:「棉理通神」。这个「神」字,既是《天工开物》里的「天工」,也是铁锚堂密语中的「神农」——当电动算理机在东京银座的高楼里吞吐数据时,中国匠人正用算筹在棉絮与齿轮之间,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工业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