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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霍国公大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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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国公王毛仲深得圣宠,尤其去年引数万内外闲厩并群牧骏马扈从东封,因监牧有功而于泰岳山前进授开府仪同三司,乃今朝以来第四个获此殊荣的大臣,声势可谓如日中天。

尽管在洛阳坊中也有着自己的华丽宅邸,但王毛仲多数时间还是喜欢在大内闲厩置宅居住。一方面可以就近及时管理北衙宿卫诸事,另一方面也可以显示出圣人对他超乎寻常的信赖。

所以在扈从圣驾来到东都后,王毛仲便一直居住在玄武门内飞龙厩官署的宅园中,其妻妾儿女一并居此,亦可畅游内宫命妇们闲来游览的陶光园。

王守贞自坊中返回大内后,便直往飞龙厩家宅而去,正巧他父亲巡营返回,于是便登堂奏告,张口便是抱怨:“阿耶,那燕公孙真是太狂妄,我本来已经将高十六赚入计中,威吓要将内官逐出,却不料那张六全无眼色,说什么报恩……”

王毛仲虽然是北衙大将,但本身并不是那种大腹便便、身形魁梧的形象,而是身形颀长、精瘦有力,眼窝微陷,看着很精明,又有几分阴鸷。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玳瑁玩物,听着儿子述说经过。当听到王守贞对张岱的评价时,他便笑语道:“休要小觑时流,这个是一个敢于独闯禁宫、营救家人的英雄少年,圣人尚且嘉赏其孝义,自视甚高、倨见公卿也是正常。你又没有什么官爵势位、功勋令誉,自然难能折服其人!”

“我是阿耶之子,官达四品,难道还不足慑服他?终究还是此子太骄狂,若得机会,我要教训他一番!”

王守贞又忿忿说道,旋即才又说起后续的事情方案,但也是满腹的牢骚:“这小子竟要给惠妃争夺一半的利好,照此势头,每年怕不是要有百十万贯之多,惠妃一个内宫妇人,贪据这么多又有何用?”

“休得胡说!惠妃宠冠六宫,肯相与事已经是在事之人的荣幸,你管她享利多少?哪怕尽拥其利,你等少徒既与事,也要恭受差遣!”

听到儿子言辞有些过分,王毛仲又皱眉轻斥一声,但口气也并没有太严厉,可见对于惠妃占据这么多也是心存不满。

“宠冠后宫……”

王守贞轻哼一声,但也没再就此多说什么,最后又讲起张岱所提出先不分红、开拓市场的计划,语气却不再是忿声,反而带上了几分钦佩:“这张六的确是构计甚雄,当下只是两京初通已经获利这么多,若真将诸州府都囊入进来,得利之丰,不可想象啊!”

“葛福顺等不会答应,之前西京借使他们几十万贯钱帛,已经屡屡遣员来问。既知飞钱获利如此凶猛,怎忍得住将这些利钱久置于外,必然是要落袋为安。”

王毛仲讲到此节,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他虽然执掌北衙军事,但也只有中下层的禁军将士可以威令约束,诸如葛福顺之类高级将领、又有着唐元功臣的身份,他也需要放低姿态、和气磋商,尤其需要利益输送,大家才能其乐融融。

这么多年王毛仲执掌北衙和闲厩群牧,所得利好也难以尽数留作私己,其中过半都流入其他北衙大将口袋中去。

当然这也是王毛仲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打造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利益共同体。他在这个群体中虽然甚有威望,但许多事也难以一言决之。

“其实我倒觉得可以暂时答应下来,内官们困在禁宫之内,不见外间的广阔天地,有这一份利好足以让他们喜乐知足。”

王守贞外表虽然有些乖戾嚣张,但心内也有几分精明,归来一路已经暗生盘算:“但今假意共事,却将利钱逐步抽出,以此做钱本,咱们自己作弄往河朔、陇右、蜀中并河东各地的飞钱。

尤其蜀中多好物,蜀道又艰难,一旦运作起来,怕是要比两京飞钱还要更兴旺!待到本身钱本足使,直将原本这飞钱都给吞没!

但那张六怕已料到与事人会有这样的算计,所以要扣留利钱,他又代惠妃持利,是一个障碍……”

对于儿子这个暗度陈仓、另起炉灶的想法,王毛仲也很赞同,他想了想后又说道:“这张氏子义助阉奴,无非是阉奴曾经恩之。

交情总是由浅向深去,他既有这样的才力,值得旁人善待示好。他祖父张燕公也是精明人,必不许他争强忤我。

他不是说与姚梁公孙有隙?查一查,姚崇孙有什么罪过可抓,着员将人逐出都去。

他若不能领悟这一层人情,犹要由中梗阻行事,那便将他也发落出都。惠妃十几年不闻关照这甥子,肯为此徒与我忿争?”

“唉,一女得幸,胜过合家披甲用命啊!”

王守贞先是叹息一声,旋即便又向父亲询问道:“阿耶,阿妹事有着落未?”

之前言事,王毛仲都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唯独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瞪着儿子怒斥道:“不该说的话要少说!真道此间没有别耳?”

王守贞闻听此言后,忙不迭唯唯应是,不敢多说。

正在这时候,堂外几名侍女擎扇行过,一名身着彩裙、娇俏玲珑的少女被诸婢女簇拥在正当中。

王毛仲见状后,当即在堂中举手呼喊道:“三娘子又去了哪里?”

少女转头向堂内往来,顿时展露笑颜,更加的娇艳如花,她蹦蹦跳跳的走进堂中来,向着王氏父子笑语道:“阿耶、阿兄你们都在家?儿向内教坊去,请李龟年为新辞协律谱曲,唱于耶兄听?”

这少女不只娇俏美貌,且还声如黄鹂、清脆悦耳。

王毛仲父子闻言神态更喜,王守贞更是收起在外人前的桀骜姿态,望着这个妹子笑语道:“柔娘有新作,当然要听!”

“这可不是我作,是常来做客的王二兄日前送来。”

少女堂中坐定,转头吩咐婢女去取乐器来,同时又随口解释一声。

王二兄便是指的王元宝,王守贞闻言后便嬉笑道:“王二区区一个商贾,懂得什么声律曲辞!”

“阿兄再取笑,我不唱你听!这声辞好得很,我心里爱极了,谁都不准取笑!”

少女闻言后顿时娇嗔一声,王毛仲也白了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要说话。

他父子如此钟爱门中这少女,倒也不是什么女儿奴、宠妹狂魔,无非少女身上寄托着他们继续振兴家族的计划。

王毛仲本是当今圣人潜邸家奴,因缘际会、如今已是位极人臣,但他却仍有几分遗憾和不满,想要加以弥补和改变,那就是想要升格成为皇亲国戚,实现家族真正的提升与蜕变。

而他的计划根本,就落在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儿身上。

早在临淄王潜邸时,王毛仲便被主人作配娶妻,并有了王守贞等儿子。

唐元革命之后他也身份骤贵,便开始广纳侍妾,妻妾们所生儿女当中,唯此少女最是娇俏可人,且还有不俗的声色艺能天赋,王毛仲对其也是倾心培养,幻想着某一天能将自己的女儿献于圣人、得宠后宫。

王毛仲这么想也并不是异想天开,虽然他们一家严格来说都是圣人的家生奴,但圣人初幸的那些妃嫔们身份也不见得有多高,甚至不乏本就以色侍人的教坊伶人、州县伎女。

他的女儿既有姿色、又有艺能,自幼所接受的教育甚至要比一些公主还要更精致,若能得侍后宫,凭着王毛仲自己在北衙的权势,父女内外呼应,一家人的际遇必然更加的水涨船高。

不过这样的想法多少是有点僭越妄想之嫌,所以王毛仲也不敢轻易吐露人前,只想等着女儿长成之后,色艺更加出众,再想办法使之奉宸侍上。

王守贞作为王毛仲的长子,也是家中为数不多知道父亲这一心意的,因此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也是非常客气。

若是日后这妹子当真得宠后宫,结果却因兄妹感情不协而对他懒于提携,那他可要欲哭无泪了。

不多久,婢女便捧来了琵琶。那少女王柔娘将琵琶拥在怀中,颇有几分色艺名家的风范,她又让人将曲谱摆在案上,大概是因为曲谱新成还未熟练,少女试弹了好一会儿,曲声才渐渐变得顺畅起来。

王毛仲本身不通声律,但是因为圣人喜好此道,他也自己暗暗补习,到如今不能说是精熟,但也算是颇通,闭眼倾听片刻,便微笑道:“这是杂调傩戏曲,李龟年变奏协律的新曲省减了嘈闹杂声,琵琶奏来近于龟兹乐,细听折转处又有高丽风……”

“阿耶好吵闹!”

少女本就不熟悉曲辞,被他父亲打扰后曲声顿乱,当即便皱眉不悦道。

王毛仲人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面对女儿的嗔怪也不见恼,连忙举手掩嘴作噤声状,然后示意少女继续弹唱表演。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少女嗓音日常说话时清灵悦耳,而当专心唱起曲辞时则有几分宛转凄怨,同样也是悦耳动听。

听歌之人只觉得毛孔都为之一舒,神魂仿佛都被这空灵磁性的歌唱声引入到了灯火绚烂的元夕佳节中,令人陶醉神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