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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投牒待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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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可惜!可恨啊……若早知家中少辈竟有如此人间俊彦,岂能由你遭受这些人事的刁难!”

张说在听完张岱的话后,脸色也是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长叹一声,有些惋惜羞惭的望着张岱说道。

他这一生并不是完全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只不过心性坚韧,很少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而沮丧懊恼。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有点不能释怀了。

之前他大权在握,也免不了将手中权力挥霍使用,尤其在封禅当中更是有点肆无忌惮的将亲信下属都加入到扈从登山的名单中,让他们都大获恩赏。

然而这么做却并没有让他的权势更进一步,反而让他从人生的巅峰跌落下来,如今致仕还家,甚至就连儿子都贪恋权势而不服从自己的管教。

张说尤其懊恼的是,若他仍是大权在握,给张岱运作一个更好的起点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但今他权势俱无,对此却已经是无能为力。

尽管他仍然有一些人脉存留,但这些人在别的事情上或许还愿意听从他的指示,可是对于张家的家事,他们自然是能避则避,而张说也不能将家中这糟糕的人伦关系不加掩饰的向外人展示。

而且眼下的张说身上还背着一个大雷,那就是他向朝廷倡议封禅,结果在完成封禅的第二年,便遭受这么大的天灾,这当中有没有问题可以说道说道?

群臣或许不敢直接攻击封禅的正确性,毕竟这等于是在否定开元政治的成果。但是张说作为筹备主持封禅的人,他有没有做到尽善尽美?

所以眼下张说卧病在家,不只是被儿子张均给气的,也是有以老病示人的原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举一动都要慎重无比,当然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有什么举动,所以短期内对于张岱是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大父何必作此颓言呢?孩儿有此家世,已经胜过人间诸多,也应当有几分为自己纾困解围的能力。”

刚才拉扯的时候,张岱也试出他爷爷手脚仍然强健有力,并不像看起来这么衰老,心知是在装病扮可怜,明白张说现在的苦衷。

张说听到这话后又是一叹,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那你且先取解,解试之后距明年入春省试仍有数月,我亲自教你经义杂文,来年必能及第!”

唐代官学有县学、州学以及国学四学二馆,这些学馆每年会组织馆试,通过馆试者称为生徒,送考来年的科举省试。

除了生徒之外,还有乡贡,即未历学馆而自学成才、身藏才艺者皆可投牒自举于州县,州县举行考试加以考核,乡贡又被称为解试、或者府试,通过解试后由州县送解入朝参加省试。

所谓的“解”就是州府发给考生证明其贡举资格的文书,因此又称取解。后世的解元由此而来,当下则被称作解头。

张岱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但本身却并没有进入馆学读书的经历,之前倒是盘算着入读弘文馆,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报复挑衅夫人郑氏。

如今他都直接打算参加科举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入弘文馆,能走的只有乡贡一途,参加河南府的解试。他虽然基础并不过关,但诗赋杂文与时务策问却都有所储备,而且在进行解试的时候还能有所变通。

张岱只要取解成功,正式进入到科举的筹备流程中来,境况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接下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可以从容备考。

而他爷爷也表示来年必定送他及第,那就意味着要动用所能动用的一切手段把他保举出来!

烂船也有三斤钉,只不过眼下张说受困于时局的发展和儿子的跳反而不敢过于活跃。而张岱只要将他的潜力展现出来,让人觉得他值得被帮助,那些与张家相熟之人自然也会出手相助。

解试通常在秋季举行,得中的举人贡士们与赋税一起被州府送解入朝,在户部递交家状、解书等相关的证明,就正式成为了待考的贡士、或者进士。唐代的进士就是后世的举人,省试通过之后则就称作前进士。

张岱因为大雨而滞留途中多时,但好在没有荒废时光,滞留在驿站中的时候,也在认真学习,对于参加解试也有几分底气。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接下来也就不再耽误时间,张岱立即在他爷爷的指点下将家状制作牒文,用于向河南县投荐。

所谓家状,就是指的乡籍、年貌以及三代之内的仕宦情况,是古代的政审资料。张岱乃是河南县康俗里人士,牒投县廨,再由县廨送往河南府,即可前往府廨参加解试了。

由于惠训坊别业被郑氏夺去,张岱便仍住回张家大宅。他之前所以搬出去住,就是不希望跟张均夫妻同处一屋檐下,现在那夫妻俩搬走了,他住在大宅中倒也自在。

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的便不再只是把郑氏赶出张家,更要准备跨过他父亲张均来接他爷爷的班。所以趁着张均把族人们得罪个遍的时刻,跟他们搞好关系,获取家人的支持。

第二天张岱起了一个大早,亲自往宽政坊河南县廨去投牒自举,负责接待他的是一名县尉,年纪二十几岁,名字叫做徐浩。

河南县乃是畿内赤县,县尉是从八品官职,常为高官子弟起家之选。张岱之前被选授的武当县尉,则是外州中县之职,仅仅只是从九品官,处于官僚体系中的最下层。

如果张岱真的前往就职,即便是李林甫不对他刻意打压,他想要在任上做出什么政绩也绝无可能。

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少年,但在外州蹉跎数年,归来守选数年,等到再能参加铨选、谋求新的官职,起码已经得三十好几了。到时候他爷爷也死了,老子也不亲,人生基本上就废了一半。

这徐浩年纪不大便担任赤县县尉,想来应是首任官,家世必然不俗,彼此略一叙话果然都是熟人。这徐浩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同族贤兄张九龄的外甥。

“六郎如此时龄便将预典选,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徐浩接过张岱的家状牒文,一边记录着一边笑语说道。

“徐县尉见笑了,县尉如我岁龄已经应举及第,而我今还只是待考之人。”

张岱倒也没有谦虚,这徐浩的确是个神童,交谈得知人家开元五年便已经明经及第,正是张岱如今十四五岁的年纪,守选数年后解褐集贤校理、河南尉。

虽然说张岱准备应举的进士科要比明经科更难一些,但他不是还没考中吗。而他如果能够考中进士的话,来年解褐必然也是八品起授,考虑到还曾担任过挽郎,散阶估计比这徐浩还能更高,直接正八品起。

因为解试举行的时间不定,张岱又特意问了一下河南府眼下解试还未开考,待到牒送府廨之后便可以等待通知参加考试了,算起来应该也就在这几天。

投牒完毕后,张岱便返回家继续准备。虽然说他对应付过解试也有些信心,但也还是不敢懈怠。

毕竟他之前跟河南府闹得不是很愉快,而今要在河南府应试,也需得有所防备,真要在解试中被刷下来,也是挺丢脸的。

所以接下来他准备放弃掉本来就掌握不好的帖经,专攻诗赋杂文与策问。这在解试中也是被允许的,因为进士科本来就重诗赋而轻经义,放弃帖经之后可以加试一篇杂文,这被称之为赎帖。

当张岱开始备考科举的时候,他爷爷作为文坛宗师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

单单他家这集萃楼中便收存着开元年间以来科举省试、国学馆学以及京兆、河南二府应试的杂文与策问考题,并且包括历年一些精彩的答卷。有了这些参考资料,这无疑让张岱的准备工作更有效率,也更加有的放矢。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张岱就在家里狂刷历年考题,并且学习使用《切韵》《艺文》之类的工具书,确保就算是文抄,也要最快的在脑海中检索出合适的内容。

唐代、一直到宋代,是允许带这一类工具书进考场的,一直到了明清时期才禁绝类似行为。

然而几天时间过去后,张岱等来的并不是河南府参加解试的通知,而是被退回来的牒文:河南府以投牒违期为由,拒不接纳张岱的投牒!

得知此事之后,张岱自是愤慨不已。他固然没有在第一时间便投牒河南县从而同批送达,但事后的补投也并不算晚,甚至就在他投牒之后又过了好几天,河南府这里解试才举行,他违的是哪个期?

而且就算是违期,对方为何不第一时间发还,而是一直拖到解试举行才给发还?分明是就这么吊着他,让他没有时间去做别的准备!

他拿起被退回的牒文,直往河南府廨而去,既要讨个说法,也要看看是谁在阻碍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