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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十七,暮色如墨浸透朝鲜半岛。李如松握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碧蹄馆方向传来零星犬吠,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惶。斥候带回的情报沉甸甸压在心头——前方丘陵间,两万日军已构筑工事,铁炮阵地如同张开的獠牙。
\"大人,虎蹲炮营第三次试射又哑了三门。\"副将查大受掀开帐帘,寒气裹挟着雪粒涌进暖意寥寥的中军大帐。案头蜡烛猛地摇晃,在李如松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李如松盯着地图上蜿蜒的虚线,那是明军孤军深入的轨迹。自平壤大捷后,他们一路南下收复开城,却也将补给线越拉越长。此刻身后临津江的浮桥随时可能被切断,而前方的碧蹄馆,三面环山,唯一的开阔地正对着日军铁炮阵。
\"把老匠户叫来。\"他突然开口,佩剑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片刻后,满脸沟壑的周铁头被带了进来。
\"这炮管的纹路不对。\"周铁头颤抖着摸向腰间皮囊,掏出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铁渣,\"您看这断面,气孔密布,分明是铁水掺了太多硫磺。\"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血丝,\"小人在工部铸炮三十年,从未见过这般偷工减料的军器。\"
李如松的瞳孔骤然收缩。出征前,晋商八大家联名担保的文书还摆在兵部案头。此刻想来,那些盖着朱砂印的契约,倒像是催命符。
\"大人!日军前锋已至五里外!\"帐外传来斥候的嘶喊。
李如松猛地起身,锁子甲撞击发出清脆声响。\"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他拔出佩剑,寒光在雪夜中划出冷冽弧线,\"虎蹲炮营即刻部署,务必在子时前完成第一轮齐射!\"
夜色渐深,虎蹲炮营的士卒们在风雪中忙碌。周铁头蹲在一门编号\"天字七号\"的火炮旁,用铁钎反复探查炮膛。内壁粗糙得惊人,本该光滑的弧线布满凹凸不平的毛刺。
\"周师傅,把总催得紧!\"年轻炮手小顺子抱着火药桶跑来,\"说是晋商监工就在后头盯着。\"
周铁头沉默着接过药包。硫磺刺鼻的气味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炸膛的那门炮,飞溅的铁屑将炮手的脸削去半边。此刻怀中的药包沉甸甸的,却不知是杀敌的利器,还是噬主的毒牙。
子时刚过,第一声炮响撕裂夜空。李如松在高地上握紧望远镜,看着炮弹在日军营地炸开。但紧接着,右侧三门虎蹲炮同时爆出刺目火光。滚烫的铁屑如暴雨般倾泻,惨叫声瞬间淹没在爆炸声中。
\"是炸膛!全军冲锋!\"李如松的嘶吼被气浪撕碎。日军抓住战机,两万铁炮足轻组成扇形阵列压来,铅弹如蝗群般掠过明军头顶。查大受的骑兵在弹雨中艰难突进,马腹被铁丸洞穿的战马嘶鸣着栽倒,将骑手重重甩在冻土上。
混战中,李如松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他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栽去,却在坠落瞬间瞥见惊人一幕——不远处,几个身着晋商服饰的人正推着装满木箱的牛车后退,箱子缝隙里露出的,竟是未开封的劣质铁锭。
\"拦住他们!\"李如松挥刀砍翻一名日军,却被流弹擦伤肩头。鲜血浸透衣甲,寒意顺着伤口蔓延全身。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日军铁炮阵,突然想起出征前母亲的叮嘱:\"刀剑能伤人,人心更可怕。\"
黎明破晓时,援军的号角终于响起。李如松拄着染血的长刀站在尸山血海间,脚下是半截刻着\"晋商监制\"的炮管。远处,周铁头的尸体蜷缩在炸裂的火炮旁,手中还攥着半块铁渣。雪地上蜿蜒的血迹中,散落着虎蹲炮破碎的残骸,那些本该震慑敌胆的利器,此刻成了吞噬自己人的凶兽。
寒风掠过碧蹄馆的山岗,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李如松弯腰拾起半枚铜弹壳,金属边缘锋利如刀,深深扎进掌心。这场以少敌多的血战,终将记入史册,但那些藏在精良火器背后的蛀虫,才是真正该被钉上耻辱柱的人。他握紧拳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雪地上,很快被风雪掩埋。
寒夜铸劫
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十七,暮色像被揉碎的墨汁浸染碧蹄馆方圆十里。明军营地内,火把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宛如悬在半空的鬼火。李如松裹紧猩红斗篷,靴底碾碎冻土上的薄冰,目光扫过正在搭建的虎蹲炮阵地。
\"大人,三营已完成布防。\"副将查大受的声音混着北风送来,\"只是\"他欲言又止地看向不远处,那里聚集着十几个炮手,正围着一门虎蹲炮低声议论。
虎蹲炮营的老炮手王二蹲在三号炮旁,铁钳夹着剥落的铁屑凑近火把。跳动的火苗下,铁屑断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密布的气孔如同溃烂的伤口。他抓起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辛辣的烈酒却冲不散喉间的苦涩——自平壤之战起,这门炮的炮管就出现细密裂纹,每次发射都震得人耳膜生疼。
\"王师傅,把总催着装药!\"年轻炮手顺子抱着火药桶跑来,发梢结着冰碴,\"明日卯时就要对倭奴开炮!\"
王二将铁屑狠狠摔在地上,铁屑在冻土上迸出几点火星。\"去他娘的卯时!\"他指着炮管内壁的蜂窝状凹痕,\"你看看这铁料,脆得跟琉璃似的,装填火药就是给兄弟们埋雷!\"
话音未落,铁蹄声由远及近。把总李三骑着高头大马闯入营地,腰间佩刀的铜环随着颠簸叮当作响。\"王二!\"他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雪,\"晋商八大家监制的军器,轮得到你这老匹夫质疑?\"
王二梗着脖子正要反驳,瞥见李三身后跟着两个灰衣人。他们头戴毡帽,腰间别着刻有\"晋\"字的腰牌,靴底沾着太原府特有的红泥。老炮手突然想起半月前,正是这两个身影出现在临津江的军器交接现场。
\"把总,前日试射时五号炮炸膛,炸死了三个兄弟\"王二的声音低下去,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腔悲愤。
李三拔出佩刀,刀刃抵住王二咽喉:\"再敢胡言乱语,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查大受的长鞭突然甩来,缠住李三手腕。
\"李把总,李如松提督有令,让虎蹲炮营即刻汇报情况。\"查大受翻身下马,目光扫过灰衣人腰间的腰牌,瞳孔微微收缩。
中军大帐内,牛油蜡烛哔剥作响。李如松捏着王二呈上来的铁屑,指腹摩挲着断面的气孔。案头还摆着今早截获的密信,工部侍郎与晋商往来的书信中,\"硫磺掺量可增至三成\"的字迹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大人,倭军铁炮队已完成部署。\"斥候的急报打破沉默,\"据探马所言,他们在火炮阵地埋了三十门佛郎机!\"
李如松猛地起身,锁子甲撞击声惊飞帐外夜枭。碧蹄馆的地形在他脑海中翻涌——三面环山的谷地,明军唯一的退路是北面结冰的沼泽。若虎蹲炮无法压制日军火力,这一万骑兵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传令下去,子时前完成第一轮装填。\"李如松的声音冷得像冰,\"王二,你亲自监督三号炮,若有差池\"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铁屑狠狠拍在案上。
子夜,虎蹲炮阵地笼罩在硫磺烟雾中。王二盯着顺子将火药缓缓倒入炮膛,双手突然不受控地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的蓟州城,他的儿子就是在试射劣质火炮时被炸得尸骨无存。
\"点火!\"随着一声令下,火绳触及药捻。第一枚炮弹撕裂夜空的瞬间,王二突然扑向三号炮。滚烫的气浪将他掀飞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如同阎王殿里催命的锣鼓。
冲天火光中,李如松握紧染血的望远镜。他看见日军铁炮阵地腾起浓烟,却也看见自家火炮如烟花般接连炸裂。那些本该震慑敌胆的虎蹲炮,此刻成了吞噬明军的铁兽。雪地上,王二焦黑的手掌还保持着推炮的姿势,指缝里嵌着半块刻有\"晋商监制\"的铁渣。
锈火
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十七,碧蹄馆的夜色被明军营地的火把烧得通红。寒风裹着雪粒抽打在虎蹲炮冰冷的炮管上,老炮手王二蹲下身,铁钳夹起剥落的铁屑凑近火把。跳动的火苗下,铁屑断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密布的气孔如同溃烂的伤口。
\"这铁料不对。\"王二声音发颤,伸手摩挲着炮管内壁,粗糙的触感像砂纸磨过掌心,\"太脆了,怕是扛不住三轮齐射。\"
\"少废话!\"把总李三的皮靴碾碎冻土上的薄冰,腰间佩刀的铜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上头说了,这批火炮是晋商加急打造的,质量绝对没问题。赶紧装填,明日一早就要用!\"
王二望着李三身后两个灰衣人,他们戴着毡帽,腰间别着刻有\"晋\"字的腰牌,靴底沾着太原府特有的红泥。半月前在临津江交接军器时,正是这两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装满火炮的木箱。老炮手喉间泛起铁锈味,想起三年前蓟州军火库那场爆炸,三十七个兄弟被劣质火药炸得尸骨无存。
\"把总,前日试射时五号炮就炸膛了\"王二话未说完,李三的马鞭已抽在炮管上,惊起一串火星。
\"再敢妖言惑众,老子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李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刀鞘重重撞在王二肩头,\"晋商八大家联名担保的军器,轮得到你这老匹夫质疑?\"
顺子突然从炮架后探出头,这个才满十六岁的小炮手怀里还抱着火药桶:\"王师傅,要不咱们\"
\"装填!\"王二猛地夺过火药勺,金属碰撞声在寒夜里格外刺耳。他舀起满满一勺火药,硫磺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儿子也是这样站在新铸的火炮前,笑容还没褪去,炮管就炸开成致命的碎片。
夜色渐深,虎蹲炮阵地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混合气息。王二盯着顺子将火药缓缓倒入三号炮膛,干裂的嘴唇不停翕动,像是在念某种古老的咒语。当火绳触及药捻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李三腰间那把刻着云纹的佩刀——分明与去年在铁匠铺见到的晋商护卫佩刀一模一样。
第一声炮响撕裂夜空时,王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炮弹拖着橘色尾焰飞向日军营地,但紧接着,右侧三门虎蹲炮同时爆出刺目火光。滚烫的铁屑如暴雨般倾泻,惨叫声瞬间淹没在爆炸声中。他看见顺子的躯体被气浪掀上半空,怀里的火药桶炸开成绚丽的死亡烟花。
\"是炸膛!全军冲锋!\"远处传来李如松的嘶吼。王二跌跌撞撞扑向三号炮,想要拔除未点燃的药捻,却被灼热的炮管烫得缩回手。更多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明军阵地陷入一片火海,那些本该震慑敌胆的虎蹲炮,此刻成了吞噬自己人的凶兽。
混战中,王二瞥见李三带着两个灰衣人推着装满木箱的牛车后退。木箱缝隙里露出的铁锭表面布满蜂窝状气孔,和手中的铁屑如出一辙。老炮手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混着硝烟与鲜血,惊飞了雪地上觅食的乌鸦。
黎明破晓时,李如松拄着染血的长刀站在尸山血海间。他弯腰拾起半块刻着\"晋商监制\"的铁渣,指腹摩挲着断面密密麻麻的气孔。远处,王二焦黑的手掌还保持着推炮的姿势,指缝里嵌着的铁渣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如同这个帝国溃烂的伤口。
铁火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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