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干锅菜花的炸汤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c),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连明日要着哪身褂子都未曾考虑,蹒跚着脚步下榻去寻衣。
不知他会不会随皇阿玛一同前来,她下意识地就这么想了,翻衣褂的手当即顿住,她又懊恼地斥责自己怎就管不住作祟的心思。
目光触及角落处暂且搁置的斗笠,她慌忙转首,又见窗外那簇妖冶的凌霄。她不得不承认,他千防万防,在自己身边留下的影子还是多得密密匝匝,望得任何一样与他有一丝关联的事物,她都会立时想起他。
过不了几日,内务府应该还会送伞来,尽管在明面上与他无关,但她无法骗过自己,心料怕是见了伞要更为睹物思人。
她没有再翻拣衣褂,决定明日随意穿戴,躺回床榻沉沉入眠,一夜无梦。
七月十八日,进忠已知皇上要去永寿宫用午膳,他与寻常别无二致地当着差,但心中反复祈祷皇上只带自己一人伴驾。
与他搭班的是保春,他虽不太喜,但也无甚意见。
“这荔枝挺清甜,红雀孕中恹恹,吃几颗开开胃应该不错。”他替皇上剥好了一碗荔枝,退立在边上见皇上一颗颗品尝着,忽而开口自语。
那皇上许是想将余下的半碗荔枝赐给红答应,他估摸着时辰,觉着若自己前去,应该不等他回至养心殿,皇上就该起驾去往永寿宫了。
保春平日也挺殷勤,他余光瞥到保春快步上前,连忙将体察皇上心意后的一声请愿咽下,呆怔了一瞬既不开口也不动,任由原本更远些的保春凑至皇上面前。
“万岁爷,奴才替您将荔枝送去红小主宫中吧。”保春显出一副憨厚的微笑。
“朕有说过朕不打算再吃?”皇上眉头一蹙,虽不至于面色不愉,但毕竟没有欣然同意。
保春一愣,尴尬地跪下去拍打自己的嘴巴直认错。
“还是进忠沉稳些,知道待朕说完。”眼看皇上向自己投来赞许的目光,进忠暗想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还合了皇上的意,当真是让他一时语塞。
他对皇上投以谄媚殷切的笑,不待他组织好语言,皇上就又发了话:“进忠,御膳房里有余下的荔枝,你去取一碗送给红答应。一会儿朕要去永寿宫,你就在养心殿内暂歇一个时辰吧。”
犹如一场飞来横祸,进忠堆笑应了声“嗻”,背地里快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他快步往外走,隐约听得皇上在后面吩咐保春传轿辇预备出行。
全寿时常要领命去探查后宫或是去军机处传旨,喜禄和保春值夜值得多,而日间贴身侍奉皇上最多的就是他进忠了。哪怕比不得全寿得其信任,但在伺候和拍须溜马上他有十足的把握强过另两人,如今却被保春“抢”了这桩好差事,他气得几乎要捶胸顿足。
兴许是皇上见他乖巧想给他个喘息的间隙,他确定自己并未惹恼皇上,苦思冥想也揪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半晌过去他终于不得不认命,又在心里痛骂起皇上不干人事。
听得太监的高声通传,嬿婉头一刻就分辨出这是保春的声音,她心下一沉,还是带着些许期盼随额娘一道出去迎接。
他果然不在,皇阿玛身边只有惹她无端心烦的保春一人。她依着礼数向皇阿玛福身,听得皇阿玛亲切的笑声,又见保春低眉顺眼地向自己和额娘请安,一丝一毫都没了以往瞅视着要簪子的势利,她忽然又觉着宫中众人的假面皆层层叠叠地组套着,当真是令人反感。
可是再感不适,应走的过场仍是避不了的。额娘在她身边,皇阿玛坐于她的对面,保春在他侧方恭敬地等候吩咐,春婵约是在她自己身后见机行事,她麻木地望着,面上还要作出明媚生动的笑意。
皇阿玛问她近日读了哪些书,她就依照着自己最不愿读的那类书随意说两三个名儿。皇阿玛再问除去读书还有哪样娱乐可消磨时光,她脑中隐隐现出自己与进忠大肆哄笑的场景,却一板一眼地回道:“皇阿玛,儿臣愚以为女子还是娴静些更合宜,所以儿臣鲜少外出,平常只在宫里整理些内务,或是吃些消暑的小食,再在院中赏会儿花。”
“甚好,”皇阿玛满意地捋须颔首,眼睛向一旁侍立的保春一瞟,保春心领神会地躬身出去,他又絮絮不止:“承炩,你那日冒雨给朕送来剥好的果仁,虽稍有淋湿,但朕还是颇为感动,尤其是你这份心意太难得了。”
“皇阿玛谬赞了,儿臣考虑不周,让食盒进了水,儿臣该向皇阿玛致歉。”皇阿玛用再真挚的眼神望她,她仍怀疑他在对自己阴阳怪气。虽说可能性极小,但她也没敢松懈,当即认了错。
“其实朕心里有数,你和你额娘这儿应是没有好食盒、好炊具的,平日里要蒸煮吃食非常不便,膳房送来不合口味的三餐也只能将就吃下。”皇阿玛之言让嬿婉暗地里咬牙,他明知如此还要刻意点出,摆明了是想看自己卑屈的模样。
“万岁爷不必忧虑,俭朴本为女子懿德,而嫔妾身为低位嫔御,更是不该挑拣膳食坏了规矩。”眼见嬿婉迟疑,慈文当即接口,低声下气地顺承道。
“这些年苦了你了。”皇阿玛衔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却假惺惺地蹙眉叹息,嬿婉咽下火气赔笑道:“不苦的,额娘与儿臣皆受益颇多。”
保春引来了一拨捧物的太监,齐整地列队立着,皇阿玛笑吟吟地以手示意道:“这是朕赏你们的新炊具,食盒也有几只新制的,往后承炩就不必再提那只旧物来给朕送吃食了。”
嬿婉瞥见了一溜的锡质一品锅、银火碗、烧蓝勺等物,还有几只严丝缝合的铁包漆器食盒,心下登时了然皇阿玛是想变着法儿鞭策自己精习烹调。
而且光练还不够,皇阿玛摆明了是欲大享口福,张着一张饕餮嘴就待自己送去美味。
“儿臣谢过皇阿玛,”她作兴奋状,眉开眼笑道:“儿臣整日无所事事,多亏了皇阿玛给儿臣送来些惊喜。“
“只是喜可不行,承炩要将它们用起来。”皇阿玛的奸滑已是一丁点都不掩饰了,嬿婉连连俏皮应着:“是是是,儿臣必定物尽其用,不辜负皇阿玛的苦心。”
皇阿玛叮嘱了几句,众太监将赐物径直往她们的库房摆。果真是皇阿玛临门,永寿宫必遭席卷,嬿婉暗自叹气,又见另有太监将午膳一一摆至方桌。
“用膳吧。”皇阿玛极尽亲和道,她与额娘谢过,此时她再度如芒刺在身。
“保春,替朕布菜,”皇阿玛令下,保春应声开始忙碌,其不一会儿又补充:“你替魏佳答应和十公主也布一下菜吧。”
“嗻。”保春很快即殷切地上前来替额娘夹了各色菜式,又绕至她的身畔做出动作。
连望着保春为自己布菜都成了一种难言说的煎熬,她无法自控地反复回忆那日他与自己眉来眼去的场面,勉强使自己的心情稍势好转。
一顿生辰宴味如嚼蜡,皇阿玛还时不时搭上几句话,叫她只得集中注意力以免答得不巧触怒他。太监撤走碗盘时她只觉解脱,因为在鉴貌辨色间她推断出皇阿玛并不打算在膳后久留。
“朕先走了,空了再来看你俩。”如蒙大赦,她数着分秒就等皇阿玛这一句了,当即抿嘴一笑道:“儿臣恭送皇阿玛,皇阿玛可要时常来看儿臣啊。”
额娘也施礼恭送,又客套了两句。皇阿玛走得飞快,当嬿婉送至门口,见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时别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