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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圆明园的荷花已绽出第一抹粉尖。
六月的尾巴,日头越发毒了,各宫都换上了湘妃竹帘。富察仪欣倚在镂月云开的临水凉亭里,看着乳母教弘晅在锦毯上练习翻身。
小弘晅穿着杏红色纱衣,像只圆滚滚的鲤鱼般扑腾,惹得宫女们捂嘴轻笑。
“娘娘,”锦绣捧着冰鉴过来,“内务府刚送六阿哥来周岁宴的章程,说是皇上亲自过目的。”
富察仪欣展开烫金帖子,唇角不自觉扬起。她指尖轻抚过“亲王礼制”四个字,眼底泛起涟漪。
按祖制,皇子周岁本不该逾制,可胤禛竟破例允许使用杏黄,这意义可是很特殊的。
这份殊荣像块石头,在后宫这潭死水里激起千层浪——六阿哥周岁就用亲王规制,往后与其余皇子的分水岭,怕是再也抹不平了。
其余皇子领着阿哥的俸禄,六阿哥一个周岁的稚儿就开始领亲王俸禄了……说不好皇上是在暗示什么。
转日到了弘晅周岁宴这天。
午膳过后,暑气正盛。胤禛难得有了空闲,竟陪着富察仪欣在镂月云开小憩了片刻。殿内四角都置了冰盆,薄荷与茉莉的冷香丝丝缕缕地渗入梦境。
富察仪欣醒来时,发现胤禛已经醒了,却未唤人伺候。他斜倚在填漆拔步床边,左手执着一卷《资治通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支起的膝上,时不时的转动着扳指。
明黄中衣的系带松松散散,露出锁骨处隐约可见一道浅淡的旧疤。
“皇上醒了怎么不叫臣妾?”富察仪欣慵懒地撑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富察仪欣下床。嘴角噙着笑意,目光追随着她走向衣箱的身影:“急什么?时间还早。”
富察仪欣在鎏金衣箱前驻足,指尖掠过各色华服。他就这么慵懒地看着富察仪欣身着胭脂色的小衣在衣箱前挑选衣裳。
“皇上也不梳洗,尽盯着臣妾瞧。”富察仪欣故意选了件正红缂丝裙,对着铜镜比划,“这件可好?”
胤禛伸手一勾,将她带到榻边:“急什么?”指尖摩挲着她后腰的肌肤,“朕不是给你送了件杏黄色的礼服……”
想起那件衣服,富察仪欣有眉眼轻挑,故意很假的样子惶恐道:“臣妾不是觉得有些逾制太过张扬吗?”那颜色按理来说只有贵妃之上才能穿的。
“朕准的,算什么逾矩。”胤禛突然咬住她耳垂,“爱妃要是能再给朕生个和弘晅一样健康的阿哥,朕就让爱妃名正言顺……”手掌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富察仪欣笑着道:“那皇上可要说话算数,臣妾一定努力……为您多多生几个。”两人又胡闹一会儿才穿戴整齐,抱着弘晅前往九州清晏,弘晅的周岁宴在此举办。
到了九州清晏,时间还没到人也没到齐,胤禛带着富察仪欣在内殿待了一会儿。
吉时已到,弘晅得抓周要开始了,富察仪欣和胤禛移步到殿外,宗室的王爷们和朝中进得了金銮殿的大臣也都围了过来。
紫檀木雕花长案上铺着明黄锦缎,四周摆满了各式抓周物件——紫毫笔、龙泉短剑、金算盘、银锭、佛像、胭脂盒、绣线团等等物品,还有胤禛特意命人准备的和田玉私印。
“吉时已至——请六阿哥抓周!”礼官高声唱道。
富察仪欣俯身,将弘晅轻轻放在案上,柔声哄道:“来,弘晅,去拿你喜欢的东西。”
小阿哥坐在锦缎上,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弘晅先是往前爬了两步,小手一伸,抓住了那支紫毫笔,拿在手里晃了晃,却又随手丢开。
“哎呀!”底下有人小声惊呼。
紧接着,小家伙又扭着身子,一把抓起了那柄龙泉短剑,剑穗上的红宝石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他握着剑柄挥了挥,似乎觉得无趣,又“啪”地扔到了一旁。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弘晅忽然眼睛一亮,朝着案角爬去。他左手一把抓起那枚和田玉私印,右手则牢牢攥住了那尊鎏金小佛,抱在怀里,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了起来。
礼官见状,立刻高声唱贺:“六阿哥抓得金佛玉印,此乃福寿绵长,权柄在握之吉兆!”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六阿哥小小年纪便慧眼识珍,将来必是福泽深厚、贵不可言啊!”
“金佛佑体,玉印掌权,皇上得此麒麟儿,实乃大清之福!”
胤禛龙颜大悦,朗声大笑,上前一把将弘晅抱了起来。小阿哥手里还紧紧攥着玉印和金佛,见父皇抱自己,竟乖巧地将小脸贴了过去,喊着“阿玛……阿玛……”。
“好小子!”胤禛捏了捏儿子粉嫩的脸蛋,眼中满是骄傲,“不愧是朕的儿子!”
富察仪欣站在一旁,唇角含笑,眼中满是得意。
弘历站在人群最外围,靛青色的袍子被挤得皱皱巴巴。他踮着脚,看着高台上那个从未抱过自己的父皇,此刻正满面春风地举着六弟,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骄傲与宠溺。
“阿玛……阿玛……”
稚嫩的童音像刀子般扎进心里。
弘历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论语》——那是他熬夜背熟的,莞贵人说他只要做好功课,皇阿玛一定会看到他的。他本想今日找机会背给皇阿玛听。
“四阿哥别挤了。”身后的小太监拽他衣袖,“您站这儿,皇上也瞧不见。”
弘历抿着唇不说话。他想起去年自己生辰,苏培盛只送来一套文房四宝,说是皇上赏的。可今日六弟周岁,皇阿玛却破例用了亲王仪制,连蒙古亲王都来献礼。
高台上,胤禛正亲手为弘晅戴上长命锁。那金锁在阳光下晃得刺眼。他没有人送过长命锁,只有一个据说是他过世的亲娘留给他的一个已经有些发黑的银葫芦。
“那是四阿哥吧?”有命妇小声议论,“怎么站得那么远?”
“嘘,听说皇上不待见他。生母是个圆明园粗使婢女,养在圆明园这么多年,连尚书房都没让进……”
这些话像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弘历死死攥着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他也很想像六弟那样,不管不顾地扑进皇阿玛怀里撒娇,让皇阿玛关心。可他知道,若是自己敢靠近御前,只怕会被皇阿玛嫌弃的赶走。
“莞娘娘……”他下意识寻找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身影,却见甄嬛正紧盯着禧妃,那是什么眼神他看不懂。
宴席散后,胤禛亲自抱着弘晅,与富察仪欣并肩走在回宫的路上。月光如水,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远远望去,竟真像极了民间寻常的幸福一家。
而在他们身后,无数道嫉恨的目光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