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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卖去青楼呀，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知县可恶，阻拦科举仕途，就想法子让他戴不了那官帽，或者把户籍迁到其他县去，即便是只能妥协赔罪，也能先慢慢攒着钱，等下一个机会。
难是难了些，但不能为了容易，就轻易舍弃掉妹妹的一生呐。
况且，以宋英在申府的几年，也能看出申府上下没有一个真心待莲姨娘的，那些退让与特殊都带着深深的鄙夷。
以她的血泪浇灌出来的一大家子，却对她没有一丝温情，怎么能不心寒呢？
“那后来呢，在京城重逢后，可以有很多让她过得好一些的法子，为什么还让她顶着哥哥姨娘的名头？”
这一次开口的是林大夫，不止众人，顺安县主都有些吃惊，经历巨变后，鹿溪对旁人的事情就不爱沾边了。
这也是为何当初她收宋英为徒，还特意举办收徒宴给她撑腰时，她那么吃惊。
见顺安县主没有开口，朱妈妈以为她不想回答，忙出来帮着答：“明面上，她毕竟是小贺大人送的姨娘，无论是‘发卖’还是送庄子，这不都得告知一声，可这事吧，就经不得查。”
林大夫深深看了眼顺安县主，直接道：“顺安，走到今天这一步，固然有她偏激的原因，但你们也有很多的错。
你们没将她当亲人看，不肯为她冒一点风险。老太爷当初是贺阁老的得意门生，一个姨娘而已，小贺大人再怎么觉得被拂了面子，也不至于就此疏远。
你们仅仅因为担心被贺阁老父子不喜，就一直让她顶着哥哥姨娘的名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内心该多么的煎熬？
下人的每一声‘莲姨娘’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被亲哥哥卖入青楼，又荒谬地沦为哥哥的姨娘。
但凡你们为她考虑考虑，编个故事、寻个由头，认作干妹妹，有好人家就以妹妹之礼嫁出去，没有就养在府里，让孩子们将她当做亲姑姑，姑祖母，淡化她前半生的经历，给她养老送终。
前半生的伤痛已经造成，后半生就竭力弥补，真正将她当做家人，她虽然可能还是没法对你们全无芥蒂，但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到底，你们是担心认作妹妹之后，有心人多想，从而看出端倪，坏了你们的名声。”
这番话说得太直白、太不客气，与林大夫往日的处事习惯迥异，让屋内众人惊讶，也让她们心里刚才因为“老太爷的无奈之举”产生的理解，觉得他也是被逼无奈的想法消失了大半。
当初被人拿捏着仕途，只能如此，可后来不管外面怎么样，府内可以说是老太爷老太太一手遮天。
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让府内的人都闭嘴，等小主子们长大，不知往事，自然也就真能把莲姨娘当做一个虽没有血缘、但亲善的姑母、姑祖母。
其他人家便是真正的姨娘，也有与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更何况这还是亲妹妹，老太爷待她亲厚、老太太不膈应，小主子们就会对她亲昵。
众人心思的变换，顺安县主又如何不知，她苦笑一声，道：“都说鹿溪你变了，其实一点没变，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
我何尝不知道错了呢，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能回到闺中时，避开那死老头子，与他家这些腌臜事毫不沾边。
可人生没有后悔药，而我这张脸皮丢不起，只能想尽了法子去遮掩。”
她的神情越发苦涩，气息也羸弱了几分，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望向林大夫，祈求道：“鹿溪，咱们姐妹一场，最后给我留点面子吧，否则我到了地下，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见父王。
我这个女儿实在不孝，好像一直都在让他丢人了，小的时候学不好规矩，后来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他活着的时候因为我没脸也就罢了，我不能让他死后，也因为我没脸。”
林大夫叹气，“你也说了我们姐妹一场，我又岂会对外说你的不是。”
她只是痛心好友一错再错，只是惋惜本可以不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同情那个一生凄苦的女子。
顺安县主放心了，又望向宋英。
不等她开口，宋英就道：“申府的照顾之恩，宋英铭记在心，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顺安县主更放心了，又因为她这直白的回答，有一点尴尬。
可眼下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尴尬，她开始对几位儿媳孙媳妇交代后事。
申家一下死了那么多人，想要彻底瞒下来是不可能，所以她只要求不揭破莲姨娘的真实身份，只道是府中姨娘疯魔了，下毒毒害全家。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对于如何应对，几位太太其实都想过了，这会儿自然是应下，为了让顺安县主走得安心，又捡重点细致了说了些后事的安排。
卯时末刻，顺安县主在极其不放心中，带着悲痛离世。
大太太一边安排嬷嬷给顺安县主梳洗收拾，一边让人将府里的下人们聚集，亲自训话，告诉他们官府来人后该怎么回话，各方安排妥当后，才命人去报官。
县学门口，袁清脚步匆匆出来，看见外面焦急踱步的罗雁行，怔了怔。
斋夫有女子找他，这个时间点，他以为是宋英，没想到却是罗雁行。
焦急的罗雁行看见他，忙招手。
袁清压下疑惑，随着她走到不远处的一株树下，没等他问，罗雁行就急急道：“宋英昨儿去申府赴顺安县主的寿宴，一整晚都没回来。
我本以为是寿宴结束得太晚，她在申府歇下了，谁知早上过去询问，门房却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神情还慌乱得很，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昨儿是顺安县主生辰？”袁清很惊讶，昨儿陈知县来府学巡视，没去赴宴啊。
“哎呦，这事不重要，那顺安县主没有大半，只是自家人吃个饭，你先说说，宋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袁清拧眉想了想，“应该不会，她在申府住了几年，里面既有爱护她的师父，又有相熟的小姐妹，不是什么陌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