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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听到书生的认同,心头更是大喜,有几分快意般说道:“同您说话就是得劲儿,跟同乡们说他们总说我吹牛。当时我还在这附近的营地埋了酒,您若不嫌弃,待我找一找,晚些时候我们畅饮一番!”
酒就该为知己豪饮。
老汉原本打算等撑到战火过去再挖出庆贺的好酒,言语间便打算同书生分享。
书生笑了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音还没出口,就被身后的破空声打断。
“奇怪……没到时间啊……怎么…”
他皱起眉头,看向天中背靠骄阳的身影,喃喃自语。
……
“一个个的,都在怕什么!”一个满头乌发的男子此时发丝飞扬,怒发冲冠,冲着身旁有些畏缩的身影吼着,“一万年了!一万年!我们被压在这个破地方整整一万年!”
男子将手中的宝珠狠狠地砸在地上,刚刚还向外面晕着光源的夜明珠此时碎裂万千,到处都是。
夜明珠碎片用最后的余光照亮底部,才发现男子的脚边早已是血流成河。形象各异的尸骨垒起,但那染血的毛发、长羽,却证明了他们的身份——妖族。
这些实力强劲的妖才始只是出声劝慰了男子两句,便被他抬手间就地格杀,化出原型。
剩下的这些妖兽初具人形,此时则是噤若寒蝉,不敢接男子的话语。
男子犹有气愤之意,继续吼道:“而今青山不再,海尽已去,双日凌空,正是我等回返的天时!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不明白你们在害怕什么!到底在畏惧什么!”
男子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却再也没人敢上前安慰。
“霭鲲小友息怒,天渊侧仍有一圣人坐阵,不宜动身——还是等等各族前辈们的说法为好。”
男子因怒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时候,在他右上空,一条长达千百丈的蛟龙正上下游走,此时竟口吐人言,劝慰着他。
在老蛟身下,不敢多言的群妖连连点头,附和着他的说法。
霭鲲冷哼一声,眸光如电,盯向那未化形的老蛟龙:“什么圣人,闭眼多年,不敢视人间一物,才能勉强抗衡天威的雕塑罢了!但凡他敢出手阻拦我们回转的大势,天道定不会容他!我父亲他们,更不会容他!”
“我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在这牢笼中待的太久,被骇破了胆子!甘愿做只敢翱翔于蓬蒿之间的斥鷃,生怕被外面的风雨折了翅膀!”
霭鲲的语调越来越高昂,他血红的眼底,是掩不住的傲气:“但我不怕!我们暮霭鲲鹏一族,向来是以飘雨为浴,以积风为巾!什么九天,不过是我们泡澡的盆子罢了!而今海尽已去,牢笼已开,我这就要上去,好好洗个澡,杀些蝼蚁助兴,去去这万年的晦气!”
他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疯了,竟然对这些妖抱有希望。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鲲鹏便该积万里之厚图南,怎能同这群毫无志气的废物们混在一起!
霭鲲身形缓缓向着高处而去,俯视渊底连在天渊高飞也不敢的众妖,语气冰冷:“你们,就溺死在这泥沼中。希望有朝临死前,能认清自己同家畜无异的事实!”
话音刚落,霭鲲的身形便化作一道神虹,向着广阔的天空而去。
老蛟龙张口想再劝慰他些什么,但暮霭鲲鹏一族的急速实在是举世无双。只是刹那犹豫,就连传音也追不上分毫。
无奈的老蛟龙只好又盘回渊底,暗道:“霭鲲虽年幼,但已能制霸这片天地。况且天赋神通加持之下,就连贤人也未必能追上他的移速,不论如何总是性命无虞。且随他去吧。”
老蛟龙又回首看了看远处的深池,心中再度叹息:
愿前辈大能们早日做出决策……毕竟妖族的天,可是暗了足有一万年……
……
书生仰头看着那蓦然冲向高空的身影,手头的三两本书被紧紧地抱在胸前,阻抑儒衫被身影带起的风劲吹鼓。
在他眼前,一个乌发飞扬的男子正站在青天之中,双臂高举,沐浴阳光,一脸陶醉。
“呵——果然,外面的日头要好上太多。该死的天渊,同阴沟何异!”
足足吸了几大口空气,再随手撕裂一只不慎撞上他的鸥鸟,将心头的郁结泄去,男子这才低下头,看向地上的两只蝼蚁——其中一只,竟然被他的威武吓得两股战战,坐在地上,一手还颤抖着指向他,似是有说不出的惊恐。
男子看着瘫倒在地的老汉,满心不屑:“就这种东西,敢占据如此大好河山这么多年,反倒将我们妖族撵至深沟苟活,凭什么?凭什么!”
不屑化作对命运不公的抗诉,让男子厉啸出声。
清鸣越过九天十地,清剿百里内的生机。男子的威压缓缓散开,宣告着这片土地主人的归来。
如此实力,如此嚣张,该男子赫然正是刚刚在渊底大杀四方的霭鲲!
但他正下方的书生却是岿然不动,甚至还有余力护住那几近昏厥的老汉。
霭鲲歪下头,眸光中隐有亮色:“在我族神通威压之下还行动自如,有趣。”
“阁下此时自天渊而出,有些坏了规矩了。不妨再回去稍微等些日子,待晚些时候,天道易行,再出来可好?”书生不卑不亢,语调清朗,话语间有着道不明的浩然之气,“而且您此番行为,视万灵若无物,有些太过骄横。在下还是劝您收敛行事为好。”
“等你妈个头!”书生平和的话语却是点燃了霭鲲心头的恼恨,他伸手,天赋神羽化剑入掌,指向脚底下那挺直的身影,冷声说道,“当年就是这般哄骗我们,此番竟然还来欺我,今日,我便斩了你这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为我妖族足有万年的长夜撕开黎明!”
说着,霭鲲便破风而下,剑尖直指那青衫书生。
书生却不慌不忙,不退不避。
一株株柳条不知从何而来,化作神芒闪烁的神秩锁链,硬生生挡住了霭鲲的来势。
书生回过头,笑意温和,对老汉说道:“郑哥,看来今日不能陪你吃酒了,你收拾下早些回返吧。”
“马车上我给你留了银两,省着些花,能扛过这些年的。”
怪不得书生当时花了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在车上寻足以藏物的地方。本打算晚些时候隐晦地提示,但此时情况危急,只好直接同老汉交代一下。
怕他为了逃命,把马车舍弃在路上。
“你…你是……”老汉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书生,“小黑崽!”
书生的身影,逐渐同几十年前那个整日抱着书的黝黑少年重合,让他一阵恍惚。
但此时书生已经没有余力管他,只是挥挥儒袖,示意他别再停留。
老汉连忙向着马车奔去,来时还没注意,曾经的老马早已精神奕奕,活力无穷。
车上的书箧自发向着书生飞去,老汉顾不得感叹神妙,连忙驾车而去。
奔远回望之际,老汉竟听到一声怒喝。声音遥远,宛若来自九霄之外,震得人神魂颠倒:
“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