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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药罐子【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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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涛三岁父母离异,奶奶的中药罐子把他熬成了黑瘦伢儿。

七岁被扔进武校,十年筋骨熬成铁,归来却成了河坊街有名的“黑皮闷棍”。

替兄弟顶罪退学那晚,仇家把他堵在十五奎巷。

血浸透祖传的雷峰塔瓦当,一个冰冷声音在脑中炸开:

“任务:让濒危的奎元馆老师傅重拾虾爆鳝面,限时三日。”

“奖励:增寿三月。失败:心绞痛七日。”

徐涛捏着瓦当碎片冷笑:“老子命硬,有本事你弄死我。”

——后来他跪在胡庆余堂前,用命换药救奶奶时,瓦当突然显示:“侦测到强烈守护愿力,转化协议启动……”

钱塘江的湿气,裹着深秋的凉,一股脑儿钻进河坊街后头那条窄得只容两人侧身过的弄堂里。弄堂叫“石板巷”,青石板路早就被无数只脚底磨得油光水亮,又带着洗不净的陈年污垢。天井里,一只黄铜药铫子蹲在蜂窝煤炉上,“噗噜噗噜”地响,一股又苦又涩还带点怪香的药气,顽强地顶开潮湿的空气,弥漫开来,死死缠着巷子里每一个角落。

“阿涛,过来!”奶奶的声音从灶披间里钻出来,带着点沙哑的急迫。

一个黑黢黢的小人儿,像只受惊的狸花猫,从堂屋门后头缩头缩脑地蹭出来。徐涛,才三岁多点,瘦得一把骨头支棱着件旧棉袄。他挪到灶披间门口,小脸皱成一团,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明晃晃的抗拒。那药味,简直是他小小的世界里最可怕的怪兽,钻进鼻子,堵在喉咙口,苦得他舌根发麻,胃里直抽抽。

“乖囝,吃了药,身体才会好,才有力气长高高。”奶奶蹲下来,那张脸像风干的老橘子皮,布满了深深的褶子。她枯瘦的手端起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熬得浓黑、几乎要挂壁的药汁。那碗口氤氲的热气,带着浓烈的苦味,直扑徐涛面门。

徐涛紧紧闭着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身子拼命往后缩。奶奶叹了口气,那叹息沉甸甸的,也带着药渣子的苦涩味儿。她一只手稳稳地端着碗,另一只手的指关节微微弯曲,又快又准地在徐涛后背某个地方轻轻一叩。

“呃!”徐涛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了。几乎是同时,那碗滚烫苦涩的液体就灌了进来。霸道、蛮横,容不得半点拒绝。药汁像一条烧红的铁线,从喉咙一路烫到胃里,灼得他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小脸憋得通红,呛咳不止,整个小小的身子都在那碗药的威力下剧烈地抖。

奶奶放下碗,动作麻利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压扁了的冰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甜,瞬间就被嘴里汹涌的苦海吞没了。徐涛靠着冰冷的土灶台壁,大口喘着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睛死死盯着灶台上那几只堆叠在一起、内壁结着厚厚一层深褐色药垢的砂锅。它们沉默地蹲在那里,像几只丑陋的怪兽,日复一日地吞吐着苦水,也把那些苦涩的颜色,一点一点,熬进了他薄薄的皮肤里,渗进了他小小的骨头缝里。

堂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带进一股更猛烈的穿堂风。爸爸徐建军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浓重的劣质烟草味和机油味。他个子不高,背有点佝偻,脸上是常年熬夜和烦闷刻下的疲惫。他看也没看灶披间里的祖孙俩,径直走到那张油腻腻的八仙桌旁,一屁股坐下,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火柴“嚓”地划亮,橘黄的火苗跳跃了一下,映亮了他眉宇间那道深刻的“川”字纹。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像两条灰白的蛇,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着上升,很快就被药味吞没了。

灶披间里只剩下药铫子单调的“噗噜”声和徐涛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奶奶沉默地用抹布擦着灶台。爸爸沉默地抽着烟。整个家,沉甸甸地压在徐涛幼小的脊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那无处不在的药味,像是家里看不见的第四个人,冷冷地旁观着这一切。

窗外的雨,下得没完没了。雨水顺着瓦檐淌下来,在门口的青石阶上砸出一个个浑浊的小水洼。屋里没开大灯,只有一盏十五瓦的灯泡悬在堂屋中央,光线昏黄得如同隔夜的菜汤,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却把角落里的阴影衬得更加浓重。

徐涛站在屋子中央,脚下放着一个半旧的人造革旅行袋。他身上套着件崭新的、深蓝色的武校校服,袖管和裤腿都明显长了一截,空荡荡地挂在他黑瘦的小身板上,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稻草人。他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球鞋鞋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校服粗糙的袖口线头。

奶奶蹲在他面前,枯树枝一样的手有些发颤,正费力地把他校服领口那枚小小的铜质校徽别正。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做一件极其庄严的事情。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佝偻的背脊和满头稀疏的银发,每一根发丝都透着衰老的无力感。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草药和老年人气息的味道,固执地钻进徐涛的鼻腔。

“到了那边…听师傅话,”奶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又干又哑,“饭要吃饱…冷了要添衣裳…”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孙子脸上,试图穿透那层过早笼罩在他身上的沉默阴影,“莫跟人打架…莫要犟…身体是本钱…”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慌忙用手捂住嘴,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徐涛依旧低着头,没吭声。校徽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脖子,冰凉。武校…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像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着。那个地方,据说很远,规矩很大,打人很疼。他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可家里没人问他想不想。奶奶咳嗽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一下下撕扯着屋里沉闷的空气。

一直沉默地坐在八仙桌旁阴影里的徐建军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劣质烟草的焦糊味在药味里显得格外刺鼻。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走到门后拿起一把旧黑伞。“走了!”他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寂静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磨磨蹭蹭,火车要赶不上了!”

他一把提起地上的旅行袋,袋子很轻,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另一只手粗鲁地拽过徐涛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徐涛踉跄了一下。

“奶奶…”徐涛被拽得身子一歪,终于抬起头,喉咙里挤出两个含混的音节,带着点哭腔。

奶奶扶着灶台边缘,勉强止住了咳嗽,朝他挥了挥枯瘦的手,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昏黄的灯光下,她眼角的皱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光。

徐建军已经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一股裹挟着雨腥气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灯泡剧烈摇晃,墙壁上的人影也跟着疯狂地舞动。门外是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和哗哗的雨声。

徐涛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一步踏进了门外的风雨里。冰冷的雨点立刻砸在脸上,生疼。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奶奶佝偻的身影被门框框住,嵌在那片昏黄的光晕里,像一张褪色发黄的老照片,迅速地被合拢的门板隔绝,最终只剩下门缝里透出的那一线微弱的光,转瞬即逝。

“砰!”

木门合拢的声音,干脆,决绝,把他和那个弥漫着药味、咳嗽声和昏黄灯光的家彻底隔断。更大的雨声和更深的黑暗瞬间将他吞没。爸爸拽着他胳膊的手像铁钳一样冰冷、坚硬,拖着他,头也不回地扎进湿漉漉、望不到头的石板巷深处。巷子两边的白墙黑瓦在雨夜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两堵沉默而巨大的高墙,挤压着他。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后颈流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硬是把眼眶里的那点热意憋了回去。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冰冷,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

雨还在下,无休无止,仿佛要冲刷掉这个小黑伢儿留在杭城老巷里的最后一点痕迹。

十年光阴,像钱塘江的水,裹挟着泥沙,奔流到海,一去不回。

河坊街后街,一家油腻腻的、只卖片儿川和葱油拌面的小馆子门口。油腻的塑料桌椅歪歪斜斜地摆着。空气里混合着猪油渣的焦香、劣质酱油的咸齁味和永远散不尽的油烟气息。

徐涛坐在一张瘸了腿、用砖头垫着的塑料凳上,埋头对付一碗堆得冒尖的片儿川。面条吸饱了油亮的汤汁,雪菜肉片铺在上面。他吃得很快,很沉默,几乎不发出声音,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十年的武校生涯,把他从当年那个黑瘦的药罐子伢儿,熬成了一块沉默而坚硬的铁。个子拔高了不少,肩膀宽阔,手臂和脖颈的线条紧实有力,蕴藏着一种经过长期击打和负重磨砺出的爆发力。皮肤依旧是深沉的黝黑,那是中药和日头共同留下的印记,如今更添了几分硬朗的质感。只是那眼神,深得像井,看人时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疏离和警惕,像一头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那身廉价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裹着他精悍的身躯,也裹着十年离群索居刻下的格格不入。

“喂!黑皮!吃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一个染着几撮刺眼黄毛、穿着紧身花衬衫的瘦高个儿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正是王超。他嘴里叼着牙签,吊儿郎当地晃着腿,伸手就去徐涛碗里捞肉片。

徐涛眼皮都没抬,左手闪电般探出,两根手指精准地钳住了王超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像铁箍,瞬间让王超脸上的嬉笑僵住,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

“哎哟!松手松手!”王超夸张地叫唤起来,脸上却挤着笑,“开个玩笑嘛!涛哥,几天不见,手劲又大了啊!”

徐涛松开手,依旧低头吃面,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一只苍蝇。

“喂,说正事。”王超揉着手腕,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晚上‘老地方’,有场好戏。城南那帮赤佬,胆子生毛了,敢把‘货’送到我们城北的地盘上散!强哥说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晓得晓得,谁才是河坊街这一片的话事人!你去不去?镇镇场子也好!”他语气里带着怂恿和讨好,“强哥点名了,说你这块‘黑皮闷棍’,光是往那儿一戳,就能吓退几个怂货!”

徐涛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筷子面,端起碗把浑浊的面汤喝了个干净。碗底磕在油腻的塑料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抽出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动作带着一种与这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刻板的沉稳。

“几点?”他开口,声音不高,有点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长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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