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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契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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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坊街的青石板路,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游人如织,喧嚣鼎沸,两侧是鳞次栉比的仿古商铺,卖着丝绸、龙井、定胜糕和各种义乌小商品。空气里混杂着食物的香气、游客的汗味和劣质香水的甜腻。

徐涛像一具行尸走肉,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这片繁华中艰难穿行。瓦当提供的镇痛效果屏蔽了身体的剧痛,却无法消除那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灵魂深处的疲惫。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额角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凝固的血痂混合着汗水泥污,让他半张脸都显得狰狞可怖。左臂无力地垂着,肿胀未消。最扎眼的还是他那身破烂带血的衣裳,以及那只始终紧握着诡异瓦当碎片、指缝渗着暗红血痂的右手。

路人无不侧目,惊恐地避让。有小孩被吓哭,有女人发出短促的尖叫,更多是厌恶和指指点点。他像一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移动污渍,被这光鲜亮丽的河坊街本能地排斥着。

【导航结束。目标:胡庆余堂已到达。】

冰冷的提示音在徐涛混沌的脑海中响起。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

眼前是一座气派非凡的青砖门楼,飞檐斗拱,黑漆金字的“胡庆余堂”匾额高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楣上雕刻着“是乃仁术”四个大字,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底蕴和威严。与旁边喧嚣的旅游商店不同,胡庆余堂的门槛似乎都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药香。

此刻并非抓药高峰,但堂内依然有零星的顾客。高大的乌木柜台后面,穿着灰色长衫的伙计正用小巧的黄铜秤盘称量药材,动作一丝不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气味——陈年木料的沉郁、无数种药材混合的辛、苦、甘、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沉淀了百年的微尘气息。这股浓郁的药气,瞬间勾起了徐涛童年最深刻的恐惧和厌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这副尊容,比在奎元馆门口时更加骇人。刚在门槛外站定,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泥泞的土腥气,就粗暴地撞碎了胡庆余堂内沉静肃穆的药香结界。

柜台后的伙计猛地抬起头,看清徐涛的样子后,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药戥子差点掉在柜台上。旁边一个正在抓药的老太太更是吓得“哎哟”一声,手里的药包都掉了。

“你…你做啥的?!”伙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惊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看病去医馆!这里是药铺!抓药的!”他显然把徐涛当成了上门寻衅或者精神不正常的危险人物,手已经悄悄摸向了柜台下面的报警按钮。

徐涛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该说什么?找张半帖?请他炮制九蒸九晒的熟地黄?为了做一碗面?这比在奎元馆时还要荒谬百倍!他甚至能想象到伙计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和随之而来的驱赶或报警。

【建议:出示身份,说明伤情(外伤为主),请求救治。关联目标:张半帖。】

瓦当的提示音依旧冰冷,给出了看似合理的建议。

身份?徐涛?黑皮闷棍?伤情?这满身的外伤就是麻烦的源头!请求救治?他口袋里连一个钢镚都摸不出来!

绝望的窒息感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咙。奎元馆的羞辱还历历在目,难道在胡庆余堂又要重演一遍?他难道要跪下来,像条野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他们施舍一点怜悯,好让他能去完成那个该死的、荒谬绝伦的任务?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虚弱涌上心头。眼前高大的乌木柜台、伙计惊恐的脸、空气中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药气…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瓦当屏蔽了痛觉,却无法阻止身体因失血和过度消耗而走向崩溃。

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小心!”一个略带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预想中撞击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一只有力的、带着淡淡药味和温热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右臂肘部,阻止了他彻底摔倒。那力道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

徐涛勉强稳住身形,艰难地抬起头。

扶住他的,是一位老者。看上去年纪很大了,头发稀疏银白,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如同古树的年轮。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异常洁净的深蓝色棉布对襟褂子,脚上是千层底布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浑浊,反而异常清亮、深邃,仿佛能洞穿皮肉,直视本源。此刻,这双眼睛里没有惊恐,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沉静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老者微微蹙着眉,目光如同探针,瞬间扫过徐涛额角的血痂、肿胀的左臂、肋下衣服的破洞和血迹,最后落在他那只紧握着东西、指缝渗血的右手上。他的目光在那块沾血的瓦当碎片上停留了一瞬,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阿德,慌什么!”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伙计的惊慌,“扶这位后生仔到后面诊室去。打盆温水,拿干净的布和我的金疮药粉来。”他吩咐柜台后吓呆的伙计,语气不容置疑。

“张…张先生!他…”伙计阿德显然认出了老者,正是坐堂的老先生张半帖,但他看着徐涛的样子,依旧满脸惊恐和为难,“他这样子…怕是…”

“怕是什么?是鬼还是煞?”张半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医者眼中,只有病人。快去!”他扶着徐涛的手臂微微用力,引导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年轻人绕过柜台,走向药铺后面光线稍暗、飘着更浓郁药香的诊室区域。

徐涛几乎是半倚半靠地被张半帖搀扶着,机械地挪动脚步。瓦当的镇痛效果屏蔽了身体的感觉,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药香的“援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更深的荒谬。

张半帖?就这么…遇上了?还主动扶他?没有鄙夷,没有驱赶,没有报警?仅仅因为…他是个“病人”?

诊室不大,陈设简单古朴。一张乌木诊案,两把圈椅,靠墙立着高高的百子柜(中药柜),空气里弥漫着艾草和陈皮混合的气息。张半帖让徐涛在一张硬木椅子上坐下。

伙计阿德端来了温水和干净的白布,还有一个小瓷瓶,放在诊案上,然后像避瘟神一样飞快地退了出去,守在诊室门口。

张半帖没说话,先拿起温热的湿布,动作麻利而轻柔地擦拭徐涛额角和脸上的血污泥垢。他的手指干燥而稳定,带着一种行医多年沉淀下来的沉稳。当擦到徐涛紧握着瓦当碎片的右手时,他的手顿了顿。

“手里攥的什么?要紧东西?”张半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徐涛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把右手藏到身后。他无法解释这块瓦当,更无法解释它带来的任务。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嘶哑道:“…石头。捡的。”

张半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清亮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谎言。但他没再追问,只是用湿布小心地避开他紧握的手,擦拭他手臂上的污迹和血迹。然后,他拿起那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些淡黄色的细腻药粉在掌心。

“左手,抬起来,放桌上。”张半帖吩咐道。

徐涛艰难地抬起肿胀的左臂,放在乌木诊案上。张半帖的手指在他肿胀淤紫的小臂上快速而精准地按压、探查,眉头微锁。

“尺骨骨裂,不算太严重,但筋络受损厉害,气血淤堵。”他低声判断,随即,将那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肿胀最严重的部位。药粉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极其清凉、又带着丝丝刺痛麻痒的感觉瞬间渗入!这感觉如此清晰,甚至穿透了瓦当的痛觉屏蔽!徐涛忍不住闷哼一声。

“忍一忍。这是‘透骨清淤散’,活血化瘀,接骨续筋的好东西,就是刚敷上有点‘咬’。”张半帖一边解释,一边用干净的白布条熟练地将徐涛的左臂包扎固定好,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

接着,他解开徐涛肋下染血的破烂t恤。衣服粘连着伤口,撕开时带来一阵迟滞的钝痛。肋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肿胀,中间一个硬币大小的深色瘀点,正是被包铁短棍捅中的地方。

张半帖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徐涛的腕脉上,闭目凝神。诊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药香浮动。片刻,他睁开眼,眉头皱得更深。

“内里伤得不轻。气滞血瘀,恐有离经之血(内出血)。”他收回手,看着徐涛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气息,沉声道,“你这后生仔,惹了多大的祸?把自己搞成这副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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