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睐娘迷糊糊地觉得冷,越来越冷,出现了幻觉,脑海里回到青萍逃走的那晚。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青萍带着爹爹来救她。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下来。青萍出了村子,青萍那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疾行,她牙关紧咬,双手攥成了拳头,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步都迈得急切又凌乱,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哗哗哗”,那熟悉又带着几分寒意的溪水声悠悠传来,青萍已到了平日里常来洗衣服的那条小溪边。此刻,周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青萍就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凭着脑海中深深烙印下的记忆,磕磕绊绊地摸索到了那块巨石旁。
她咬着牙,全然不顾尖锐的石头划破了手指,钻心地疼,只用那纤细的中指,在冰冷潮湿的泥土里拼命地挖着,一下,又一下。
那天睐娘和青萍在溪水边巨石下藏了当时身上所有值钱之物。睐娘只将金簪浅浅埋在另一块石头下,与青萍找了几只毒蝎子压在金簪上,谁取金簪谁就会被蜇,还贴心在金簪上涂了睐娘特制的痒痒粉。
村子里,狗吠声此起彼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村子笼罩。昏黄的灯笼光在夜色中摇曳,有人正提着灯笼,脚步匆忙地四处寻找。
青萍打了个寒颤,睐娘太清楚了,要是被当成逃奴抓住,那刺面之刑会在脸上留下永远的耻辱印记,随后还会被无情地发配到那遥远又苦寒的宁古塔,九死一生。
这些话,平日里潘母总是像诅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她们耳边念叨,无非是怕青萍被每日没日没夜的苦活折磨得狠了,生出逃跑的念头。
抬眼望去,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火光,此刻就像一只只择人而噬的猛兽眼睛,恐惧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严严实实地困住。
青萍喃喃自语,要是被潘母那恶婆娘逮住。睐娘在这潘家,本就如落入狼窝的羔羊,受尽了折磨。要是自己再逃不掉,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晓小姐的苦难。想到这儿,青萍一咬牙,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跌跌撞撞地朝着南方奔去。
青萍我的好青萍,你受苦了。我怕是怎么到你回来了。如果有来生你我做姐妹,我再不会让你如此吃苦。睐娘在昏迷中呓语。
夜黑得可怕,溪边的小路又湿又滑,青萍一个不留神,脚下一崴,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进了冰冷刺骨的溪水里。溪水冰冷,像无数条小蛇,顺着衣服的缝隙,拼命地往她身体里钻,冻得她浑身麻木。青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可青萍顾不上这些,干脆顺着水流,在黑暗中随波逐流,一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突然,一声凄厉得如同夜枭啼鸣般的惨叫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青萍的身子猛地一僵,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小姐睐娘!紧接着,一阵凶狠的叱骂声也传了过来。
青萍瞬间感觉如坠冰窖,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她本能地想转身冲回去,耳边又猛地响起小姐之前那坚定又不容置疑的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 这声音,就像一道定身符,将她急切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睐娘呓语,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不要管我。
你说什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睐娘身边响起。睐娘昏昏沉沉哪里能够回答。
“贱奴肯定是沿着小溪逃了,你这个贱人,竟敢放走青萍,看我老婆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潘母那尖锐又凶狠的声音,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划破了雨夜的宁静。
紧接着,便是 “啪” 的一声脆响,潘母那蒲扇般大的手,重重地拍在了睐娘的头上。睐娘原本整齐的发髻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几缕头发像枯草般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又绝望的哀号。
青萍躲在溪水里,双眼瞪得滚圆,眼眶都快瞪裂了,那眼神怒火如果能杀人,那对母女早被她烧成了灰烬。
她手中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掌心,殷红的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悄然滴落在泥土里,可满心的愤怒与焦急,让她根本感觉不到手掌传来的剧痛。
她磨眼睛通红似乎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用这根银簪,狠狠地刺进潘母那恶毒的心脏,为小姐报仇。小姐从小就生活在蜜罐里,金尊玉贵,南宫老爷和夫人平日里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小姐,可如今,却被潘家这对母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她如何能忍?
“青萍这个狗奴才,你主子都快被打死了,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潘巧儿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像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惊雷,又响又刺耳。睐娘紧紧地咬着嘴唇,唇上都快被咬出了血印子,硬是一声不吭。
她心里清楚,面对婆母的打骂,自己绝不能还手,一旦还手,就会被潘家诬陷为不孝,到时候,在这世上就更无立足之地了。
“好你个媳妇,你倒是吭声啊!” 潘母见睐娘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像老鹰抓小鸡一般,用力地揪住了睐娘的头发。
睐娘疼得身子猛地一颤,差点就痛呼出声。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青萍能快点逃脱。卖身契她已经交给了青萍,可还需要到官府去走程序。要是青萍被潘家抓回去,她们肯定会污蔑青萍偷取卖身契,到时候,逃奴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所以,她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不管潘母如何打骂,她都紧紧地闭着嘴,把自己当作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响起。豆大的雨点,像密集的子弹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出来找人的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了个透心凉,手中的灯笼,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下,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睐娘望着这如注的大雨,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狂热的笑容,她喃喃自语道:“下得好!这真是一场及时雨啊!老天爷终于睁眼了!”
尽管她被雨水浇透全身难受得紧,但她心里十分畅快,老天爷在帮她们。
潘家母女被这狂风暴雨打得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睐娘和青萍。两人凭着模糊的记忆,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往村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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