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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风带着微醺的暖意,穿过教室敞开的玻璃窗,拂动林雪萍鬓角几缕柔软的发丝。午后的阳光斜斜铺洒在木质桌面上,映出文具清冷的轮廓,也勾勒着江明华微敛眉宇间那道专注的褶皱。摊开的数学竞赛真题集在两人之间散开,空气中弥漫着油墨的微涩、纸张的旧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只有极近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呼吸交融的紧张韵律。
林雪萍正低头,圆珠笔尖在桌面上摊开的崭新笔记本上利落地划动。本子是她特意新买的,浅蓝的封面印着素色花纹,带着清冷的气息。此刻,她正为江明华誊写他近期冲刺华东区数学联赛所遇到的、那些格外顽固的压轴题“拦路虎”。笔尖流畅地勾勒出复杂的符号、图形、算式,像精心编织的一张网。这本全新的笔记本承载着她隐而未宣的心意——为他理清迷障,梳理脉络,也是她此时能给予的、最切近的支撑。
江明华的目光沉在自己的试卷上,大脑高速运转,追逐着题目里隐藏的逻辑线索。忽然,笔尖滞涩了。他几乎出于一种浸入难题后无意识的本能习惯,左手自然地抬起,精准无误地伸向旁边那支正在匀速移动、记录着他困惑林雪萍笔记的圆珠笔——这支笔正在林雪萍纤细的指间握着,流淌着清隽的字迹。
下一瞬,江明华的指尖触及了那支笔——不,确切地说,是轻轻擦过了林雪萍拇指的指侧。
一种细微却如同静电释放的酥麻感,从他指腹倏然窜开。
时间仿佛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林雪萍握笔的手极其轻微地一颤,那流畅的笔尖瞬间在纸上磕出一个微凹的小点。墨迹晕开细小的涟漪。她能清晰感知到那略带一点薄茧的指腹在自己皮肤上一掠而过的温热带起的细小电流。
江明华瞬间回神。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抬头,撞进林雪萍恰好也微微抬起、带着一丝愕然望过来的眼眸里。那浅褐色的瞳仁里像是被投进了小石子的清潭,漾开片刻的无措涟漪,随即又强行沉淀下来。
周围只有微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操场飘来隐约的哨音和喧哗,还有他们自己被放大了数倍的心跳声。
“呃,”江明华的嗓子有些发紧,手指像被烫到般倏地收回,“没、没事,我走神了。”解释有些笨拙,耳根开始不争气地慢慢烧红。他不是没有拉过她的手,但此刻这种意外又带有强烈“越界”感的触碰,在明亮的教室里,在即将到来的竞赛压力下,被赋予了奇妙的紧张感。
林雪萍迅速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疲惫的翅膀覆盖下来,掩去了眼底那瞬间翻涌的情绪。她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尾音轻得像羽毛落下。握着笔的指尖却悄悄收紧了,指尖的粉色因为用力微微加深了一度。她重新看向那本错题集,努力让呼吸平稳下去,笔尖继续移动。只是被江明华触碰过的拇指侧,那一点微麻和温热感顽固地残留着,像一枚看不见的小印记。
她没有把笔递给他,也没有再看他,只是把身子不露痕迹地稍稍向外侧偏移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那个瞬间的小小意外,像一个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在两人之间无声扩散着,各自按捺,各自涟漪未平。
习题的海洋暂时被抛在脑后,心绪却在一方阳光洒落的角落悄然荡漾,久久不能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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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高耸穹顶下回荡着排练的喧嚣。灯光尚未完全开启,仅有些角落的应急灯散发着晦暗朦胧的光晕,将庞大的空间切割成模糊不清的暗影。舞台深处传来节奏强烈的背景音乐鼓点,和几个正在走位的合唱团员不成调子的合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的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江韵华抱着一堆沉甸甸的道具木板,有些茫然地站在舞台侧后方的阴影里。校庆节目排练现场就像一个初具雏形又混乱不堪的工地。舞台监督拿着喇叭的喊话、舞蹈排练时鞋子摩擦地板的声响、不同组别抢位置的争执、几个躲在角落打游戏机发出的音效……噪音和混乱挤压着感官。
“韵华!颜料找到了吗?主背景那块需要加深阴影啊!”灯光组有人吼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江韵华连忙应着,艰难地从角落里一堆杂物中扒拉出需要的几罐颜料桶。冰凉的金属罐身沾着灰土,他也顾不上了,随手抓起一柄调色刮刀就要开罐。
就在他全神贯注用力撬开颜料罐密封盖的刹那,舞台中央的位置灯,忽然被“啪”的一声点亮了!
一束孤绝耀眼的白光,陡然从穹顶的黑暗深处刺破下来,精准地笼罩在舞台核心那片空旷的光滑地板上。
如同聚光灯下被唤醒的精灵。
许清瑶就立在那道唯一的光柱中央。她穿着一身练功常穿的素净黑色舞蹈服,简约的剪裁却奇妙地勾勒出少女柔韧而富有力量感的身形线条。微卷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纤长优美的脖颈,侧脸的轮廓在强光下呈现出如瓷器般细腻精致的效果。音乐尚未响起,她只是闭着眼,微微仰头,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身体自然地舒展,像一枝静待开放的花。
那束光仿佛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喧嚣在瞬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整个乱糟糟的体育馆都成了她的模糊背景板。江韵华握着刮刀撬罐盖的动作僵住了。颜料罐盖子已经撬开了一半,罐体却倾斜了,刺目的荧光红色粘稠颜料不受控制地溢出,流淌下来,沿着他的手掌边缘,淅淅沥沥地淌向手腕,滴落在地上那堆还没用的宣传册上,留下迅速洇开的腥红污点。
他却浑然未觉。
全部的神经,所有的目光,都被那束孤光中安静伫立的少女紧紧攫住。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这片亮与暗的边界,以及她挺直的、带着孤独又骄傲力量的身影。
心跳擂鼓般敲击着耳膜。喉头莫名干涩发紧,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不知道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光刺了下眼,还是被她的模样刺痛了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一种混合着陌生悸动和纯粹震撼的情绪,像是熔岩,在胸腔深处闷烧、翻腾。
时间在她闭目呼吸的凝滞中流逝。直到舞台上负责彩排的老师又拍了两下手掌:“清瑶,从慢板开始。其他人注意,把主追光给过去!别愣着!”
轻柔舒缓的音乐流水般漫溢出来,代替了之前的鼓点和杂音。光束里的许清瑶像是被音乐唤醒,身体瞬间苏醒,化作了光与旋律的一部分。
手臂如舒展的柔美藤蔓,指尖牵引着空气的流动;修长的腿绷直抬起,轻盈的回旋如踏波而行,每一次旋转、弯腰、展臂、跳跃,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优雅和精准的爆发力。她脸上沉静如水,每一个动作却饱含着难以言说的情感张力。灯光追逐着她,她像是黑夜凝结出的一颗最纯粹剔透的水晶,独自在舞台上燃烧着自己的光芒。
阴影里抱着颜料桶的少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颜料顺着他的手腕滑下,凉丝丝的粘腻触感如此清晰,可比起那道几乎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舞动身影,这点不适实在微不足道。视觉神经忠实地记录下她腾空时绷紧的足尖,身体舒展时优美的曲线,落地时惊人的控制力……每一帧画面被视觉神经贪婪捕捉着,大脑却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无法用词汇描述的感受牢牢盘踞——她在发光。那光如此纯粹,如此遥远,如此……不可企及。
一种莫名的、带着点卑怯的失落感,混合着更强烈的、近乎冲击般的震撼,沉沉地压在心头。他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糟糕的处境,只是直直地望着,像看着一场不属于尘世的演出。
直到——
一个舞段结束,许清瑶以一个极其流畅优美的滑步回旋,最终定格在舞台中心,面向侧后台的方向微微喘息调整。舞台灯的光晕正好将她的视线扫向这片道具区模糊的轮廓。
江韵华才猛地一个激灵从沉浸中惊醒!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想用袖子抹一下因专注观看而有些发烫的脸颊——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他那只沾满未干透的荧光红颜料的手,直接蹭过了自己的下巴和左侧颧骨!
一片冰凉粘腻!
他心里一慌,脸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慌乱地想用另一只手去擦,结果干仅那只手的手背也沾到了红色的斑驳!低头再一看,手上、前臂、衣服下摆边缘一片狼藉,那摊宣传册更是惨不忍睹。简直狼狈得像刚从颜料池里爬出来的小丑!
就在他盯着脏污的手和脸,有点不知所措地想要找点什么来擦,却又在犹豫别把其他地方也蹭脏时,一片淡淡的香皂和清新松节油的混合气息裹挟着空气细微的流动,迅速靠近。
江韵华愕然抬头。
许清瑶竟从明亮刺眼的舞台光区走了下来,径直步入了道具区这相对幽暗的角落。近距离的、毫无舞台灯光过滤的视觉冲击更为真实清晰——细密的汗珠沁在光洁的额头和鼻尖,微卷的碎发粘在鬓角,练舞后气息还未平复,胸脯微微起伏着。那张被公认有着校花之名的脸上此刻没有笑容,也没有舞台上的那种疏离清冷,只有一种纯粹的,有点无奈的……关切?
她目光飞快扫过他脸上颧骨那块尤其显眼的、被他越蹭越花的荧光红油彩,再落到他同样“挂彩”的双手和沾了颜料的前襟,眉心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问,甚至没有客套的寒暄。就在江韵华大脑空白、心跳几乎要失速的瞬间,许清瑶已经极其自然地靠近了一步,几乎站到了他正前方不足一尺的距离。
江韵华甚至能清晰看到她微翘睫毛被汗水浸润的湿痕。她微微侧低下头,从自己训练服那贴身却没有口袋的款式里,只能掏了掏紧束在腰间的一条轻薄短裤那极其微小的口袋,竟然真的抽出了一包纸巾。动作利落地抽出一张。
她另一只手微微伸向前,似乎想要托起他的下巴好擦拭,但似乎觉得这姿势对一个男生而言过于亲密唐突,那只手在空中顿了一秒,最终选择悬空停在他脸颊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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