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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您的意思是,如果咱们现在对秋月明动手,曹植的人很可能会借这个机会大肆渲染,宣称咱们也站到了曹丕一边?这样的话,进奏曹作为魏公设立的机构,极可能会引起魏公的不快。而为了消解魏公的疑虑,陈群曹掾反而会拿我们开刀。”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在进奏曹,查案可不单单是查案这么简单。”贾逸的脸上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我们既然是魏公最为信赖和倚重的衙署,若被反噬,自然也是灭顶之灾。到了那时,恐怕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左乐呆了一下,揉了揉鼻子道:“以前我就是个纨绔子弟,整天过得浑浑噩噩。没想到当了个不入流的小官,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不过这倒挺有意思的,我越来越喜欢了。”
贾逸笑笑,却并未回应。
天色已经从浓墨转成灰白。离刘晨自杀,已经将近九个时辰,军情的下落还是毫无线索。若军情被送了出去,要如何处置?
清晨的薄雾中传来轻微的“嗒嗒”声,贾逸将目光转向长街的尽头,一骑快马冲破薄雾来到跟前,是手下的虎贲卫。
“结果如何?”贾逸问道。
“陈勋起先有些顾虑,但属下使了些手段,他已经答应了。”虎贲卫笑道。
“好,那就让县尉府的人张贴告示,挨家挨户地搜捕,直到把张轩找出来。”
左乐一惊,道:“都尉,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虽然笨,却是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贾逸淡淡道,“进奏曹虽然能耐大了些,但终究不是神仙。要想从这五万人的县城里找出一个人,只能如此。”
“只是……县尉府的那些差役、营兵素质不高,难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借机勒索钱财。这样的话,士绅们恐怕会向郡里告状。”
“左乐,我们虽然名义上驻扎在进奏曹石阳县,但弋阳、竟陵这一带都归咱们辖制,足有大半个北荆州。就算士绅们告到郡守那里,也没人敢管咱们。再说,你父亲在士绅之中声望极高,想必也会出言相劝。”
左乐愣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贾逸抖了下缰绳,缓缓前行。虽然一夜未眠,他却还精神得很。
左乐靠到那名前来报信的虎贲卫旁,小声问道:“你是……”
“属下田七。”
“田七……好名字。”左乐顿了一下,“刚才你说使了些手段,是什么手段?你揍了陈勋一顿?”
田七微微笑道:“左书佐,以力相迫是最低级的手段,要挟一个人,只需找到他的弱点。县尉陈勋的弱点很多,私鬻、贪腐这些虽然事情比较大,但搜集证据的难度也不小。属下只是找了一个吃空饷的明目,就拿住了他的七寸。”
“吃空饷?这个好像不算什么大罪,如何能逼陈勋就范?”
“左书佐刚入进奏曹,自然是不懂。”田七说完这句,就策马赶上了前面的贾逸。
左乐支着下巴,想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明白。吃空饷虽然是小罪,却极容易查证。罪名坐实后,进奏曹就可以先把陈勋抓起来。陈勋一旦入狱,外面的人没了主心骨,难免有树倒猢狲散的想法。而那些与陈勋有旧仇的人,也定会落井下石。到时候,进奏曹大可以针对罪名,慢慢查证,不愁查不出个水落石出。所以说,很多大案都是由小处着手调查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这些家伙可当真都是人精,左乐信服地叹了口气。
抬起头,贾逸和虎贲卫们早已不见。一夜没睡,肚子还咕咕作响,接下来是回去,还是到别处吃点儿东西眯一会儿呢?要是以前,自己这会儿大概还在青楼妓馆蒙头大睡。
他在长街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策马向衙署而去。虽然官是小官,但规矩还是得守的,万一岁末考评的格次太差,就得卷铺盖走人了。进奏曹这份差事,倒是有趣,丢了可不成。
天亮了。
张轩又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根细竹管,再次抬头向墙外看去。庭院中荒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各种破败的家具散落其间,泛着黑灰的颜色,甚至生出些不知名的菌子。清晨的露水弥漫其中,形成了浓重阴冷的湿气,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凉意。
一夜都没有人来。王瑞应该已经死了,那接应的人是事到临头胆怯了,还是也被进奏曹发现了呢?
怡园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十多年前据说被查出来牵涉了董承谋反的案子,满门上下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其后,这座宅院几经转手,但都说闹“鬼”,久而久之也就没人住了。昨晚一夜,张轩一眼未合,生怕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结果直到天亮,“鬼”虽然没见到,但人也没等来。
张轩起身走出破落的房间。穿过庭院,来到几乎要倾覆的大门,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往外看去。外面看不到什么动静,是发生什么变故了?他有些焦躁,忍不住又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根细竹管。虽然王瑞说一切都要听上面的指令,但那个本该接应自己的人没有出现,不知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情报始终在自己手中,如果送不出去的话,那刘晨和王瑞的死,又有什么意义?一直没有行动的话,进奏曹早晚会找到自己,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向院中的望楼走去。不管如何,先看看城中形势如何。望楼并不高,木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嘎吱作响,似乎随时可能崩塌。张轩倚着木栏,往下方扫了一眼,心却马上沉了下去。
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县尉府的差役和营兵正逐家逐户地搜索,很显然,是在找自己。刹那间,张轩几乎有冲出怡园的想法,但他很快忍住了。现在冲出去无疑是送死,情报还在自己手上,可不能耽误了主公的大事。
他面色阴郁地跳下望楼,走进藏身的房间。等天色暗下来之后,不管如何,一定要闯下城门试试。
左乐赶回衙署的时候,发现贾逸正捧着一张帛书,面色凝重。
他也不上前凑热闹,而是冲一旁站着的田七眨了眨眼,道:“老七,你去咱们错对门儿的冯记食铺一趟,那里有上好的羊羹,给咱们弟兄一人来一碗。再切上三十斤蒸羊肉,多撒点儿胡椒香葱,来个七八十斤胡饼,要那种带芝麻的,一起弄过来,咱们大吃一顿。对了,给老板说,记在我的账上,月底一块儿结。”
田七没有接腔,而是看了眼贾逸。
左乐会意,道:“都尉,兄弟们劳累了一夜,都是又累又饿……”
贾逸将那篇帛书扔给左乐,道:“你看下。”
左乐接过帛书,发现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张轩,城东,怡园。”
他吃了一惊,道:“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留守的兄弟说,是天快亮的时候,被人用弩箭射到门柱上的。”
“神神秘秘的……会不会是陷阱?”左乐犹豫道。进奏曹都不能把握张轩的行踪,送来这张帛书的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如此神通广大?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进奏曹,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陷阱,只有去了才知道。”
“都尉,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左乐愣了一下,随即揉了揉肚子,“要不,吃完饭再去?”
贾逸笑了,道:“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来石阳,不是吃饭的,是查案的。”
左乐在怡园门前翻身下马,手上还拿着块没吃完的麦饼。不是他不饿,是这东西确实难以下咽。干巴巴的,不咸不淡,又没有佐菜,可怎么吃得进去?他叹了口气,把麦饼在手里掂了掂,索性喂了马。
县尉府的营兵在虎贲卫的指派下,已经把怡园围了起来,并在四周高一些的建筑上安排了弓弩手。如果张轩确实在这里,大概插翅也难飞。只不过,左乐心里却有些忐忑,顺着蛛丝马迹排查线索,这个倒是很有趣,但跟死士面对面生死相搏,未免有些太危险了。
贾逸瞥了左乐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却道:“等下你跟我们一起进去搜捕。”
“不是吧?都尉您也知道,我手上功夫弱,先前差点儿被那个王瑞给宰了……”
“你只需跟着,不用动手。”贾逸道,“万一被弩箭射死了,曹里会为你付抚恤费。”
“呸,呸,呸!”左乐连着吐了好几口唾沫,无奈地跟着走向怡园。
前面的虎贲卫轻轻推了下长满了青苔的大门,大门却发出“吱呀”的声音,缓慢倒了下去。放眼望去,庭院中长满一人多高的蒿草,其间散落着破败的家具,满眼荒芜。
四名虎贲卫跳进院中,呈扇面散开,警惕地打量四周的风吹草动。贾逸踱进院中,扬声道:“王瑞已死,怡园被围,阁下已无出路,何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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