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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实地考察
雨水顺着夏晟的黑色风衣低落在东郊泥泞的小路上。
他拒绝了助理递过来的伞，独自一人走向那片被各大地产和公司虎视眈眈的土地。
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与市中心永远弥漫着的汽车尾气和香水味截然不同。
“夏总，资料显示这块东郊地皮的总面积约两百亩，其中北侧四十亩是受保护的诗地生态区。”
助理小跑着跟上，手里捧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卫星地图和密密麻麻的数据，“目前参与竞标的除了我们集团，还有贺氏集团，林氏集团五家开发商。”
夏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铁丝网围栏，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早就想把你拉下马，要不是看在你和赵家联姻的份上……”
一滴雨水从夏晟的额头滑落，他抬手抹去，指节的订婚戒指在阴郁的天色下依然闪着冷光。
这场和赵氏联姻的婚姻，让他在夏氏都地位暂时稳固，但所有人都清楚，没有实打实的业绩，联姻带来的光环迟早会褪色。
“贺氏那边有什么动静？”夏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上次在订婚宴上贺子阳利用手段逃脱了自己对他的讨伐。
这一次，他们也对东郊那块地皮蠢蠢欲动。
助理迅速滑动屏幕：“贺子阳昨天刚和国土局的王局长吃过饭，据说他们准备将诗地填平，建设高端住宅区。”
夏晟的眉头几乎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
填平诗地？
这在环保政策日益严格的当下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是贺子阳向来狡猾，不可能做这种明显违规的事，除非……
“去诗地那边看看。”夏晟突然改变方向，跨过一道低矮的围栏。
助理在后面惊呼：“夏总，那边不是我们的考察范围。”
诗地比想象中更加生机勃勃，芦苇丛中不时有白鹭惊起，水面上漂浮着睡莲，远处还能看到几只野鸭在游泳。
夏晟蹲下身，手指查入松软的泥土，感受着这片土地的生命力。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这块地皮如此抢手，距离市中心仅仅二十分钟车程，却依旧保持着如此完好的生态环境，简直是城市扩张浪潮中最后的净土。
“你们开发商都是这样，未经允许就闯入保护区吗？”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夏晟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男子站在芦苇丛边，手里拿着专业相机，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苏杰？”夏晟认出了他，环保组织的知名专家，经常在媒体上抨击地产开发破坏生态。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没想到夏氏集团的太子爷居然认识我这个小人物。”
夏晟没有理会他的讽刺：“你在调查这片诗地？”
“比起你们调查怎么把它变成钢筋混凝土，我更关心如何保护它。”苏杰调整着相机镜头，语气尖锐：“上个月你们夏氏在西郊的项目，毁掉了多少珍惜植物需要我提醒吗？”
助理忍不住插话：“苏先生，我们夏总亲自来考察正是为了了解这片土地的生态价值……”
“然后更好地计算怎么最大化利润？”苏杰打断他，目光直视夏晟，“知道为什么你们拿不下这块地吗？因为你们眼里只有容积率，利润率，从来看不到这篇徒弟本身的价值。”
夏晟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当然知道土地的价值，每平方米能卖多少钱，能盖多少层楼，能带来多少收益。
但此刻站在诗地边，听着蛙鸣鸟叫，他突然不确定这种计算方式是否正确。
“你有什么建议吗？”他鬼使神差的问。
苏杰明显没预料到这个问题，他警惕地看了夏晟一眼：“建议你们放弃竞标，这片诗地是城市最后的绿肺，去年暴雨时吸收了大量的雨水，避免了城区被淹，如果被开发成住宅区……”
他突然停下，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犹豫片刻后，还是递给了夏晟：“算了，反正你们也不会在意，这是诗地生态评估报告，显示最近有人偷偷在边缘地带倾倒建筑垃圾，应该是人为破坏生态平衡。”
夏晟快速翻阅报告，目光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停留，评估单位赫然是贺氏集团伟托的第三方机构。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形成：贺子阳先破坏诗地生态，降低其保护价值，再申请开发许可……
“这份报告，贺氏知道内容吗？”夏晟声音紧绷。
苏杰摇头：“我是通过环保局朋友拿到的原始版本，贺氏拿到的肯定是修改过的，显示诗地生态价值不高的那种。”他讽刺的补充，“你们这行不都是这么操作吗？”
雨又开始下了，夏晟却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小心翼翼地将报告收好：“苏先生，这份资料对我来说很重要，作为交换，我可以承诺，如果我们拿下这块地，至少保留百分之五十的诗地面积。”
苏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我从来不在商业决策上开玩笑。”夏晟拿出名片递给他。
回程的车上，夏晟的手机不断震动，赵书彤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三个，最新一条短信写着：“爸爸说贺氏明天就要提交最终方案了，你有把握了吗？”
夏晟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他突然间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乡下钓鱼，那时候我的父亲会指着湖面说：“看，晟儿，水面下的鱼永远比我们看到的多。”
“掉头。”他突然间对司机说，“我要见书彤。”
助理担心的问：“夏总，那明天的董事会……”
夏晟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笑意：“告诉他们，准备一场好戏，贺子阳想玩阴的，我们就用阳谋打败他。”
车缓缓的驶入雨夜，夏晟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杰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