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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亚驾驭着战马,疾驰上丘陵地的顶端。
入目便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
伙伴骑兵团的团长赫克托举着巨大的骑枪,即将把闪烁着寒芒的枪尖钉入卢坎的眉心。
卢坎,
这位向他效忠的圆桌骑士,目的不纯的诈骗犯,
他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按照约定的那样,他将伙伴骑兵团诱骗了出来,又在意外暴露后用尽全力拖住伙伴骑兵团的脚步,为大军突围创造机会,拖延时间。
没有任何阻滞的,苏亚立刻理解了这一点。
但是,当理解了这一事实后,苏亚反而又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这个诈骗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要为了自己付出生命?
不知为何,在逐渐变得猩红的视界中,整个世界就像是忽然停滞了下来一般。
一个个问题徘徊在苏亚的心头,让他越发的感到迷茫。
在近乎固化的世界中,他能观察到每一个人的表情,
就像是过去那样,
在人群中,
在集体中,
在由无数个体组成的‘社会’中,察觉到自我在这个巨大的概念中是一种‘异类’而恐惧到无法安睡,每每午夜时分带着满背的冷汗惊醒,
于是,
便瑟缩在角落,拼了命地用这双眼睛去观察,去模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尽管苏亚非常确信自己就是一个人,他有着人类应该拥有的一切。
但是,
这样的直觉,这样仿佛肌肉中天生就存在的野兽本能告诉他,
你不是!
要小心!
快躲藏!
像一只披着人皮的小兽,浑身颤栗地活在无数个猎人眼皮子底下,在他们的区别于刀耕火种时代的‘刀锋’前卑微讨食。
他们有着能轻易切割鳞片的高压水枪、有着比龙息更恐怖的高超音速导弹,有着比最强大魔术更骇人,能一瞬间融化数十万人和一座巨型城邦的核弹。
仿佛只要撕开了作为‘赝品’的伪装,那么,自己就立刻会遭遇到讨伐,会被剥皮抽筋,会被无数贪婪渴求长生的人上之人啃着脖子饱饮鲜血,
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那些总是会被勇者讨伐的恶龙一样,
苏亚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臆想,自己是不是就是那样的恶龙?
甚至连‘恶’这一概念都无法成立,
在神秘隐退的时代,他更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饱肚子,游荡于人类社会中的幼小‘饿龙’,一个诞生错了时代的怪物。
鳞片退化、犄角不生、喉咙里吐出的不是火焰而是韭菜味的饱嗝,爪子像是豆腐渣,用指甲剪都能轻易剪断,
他只能用讨好的,近乎于谄媚的态度,去假笑着,颤栗地讨好一个个让他只感到恐惧的猎人,一个个对自己来说仿佛仿佛随时都可以捏死的虫子,试图将自己这个猎物伪装成猎人,才好融入这个集体。
用离群索居,绝不展露过多的能力的行事风格,去隐藏自己那份远超正常人类,唯一算得上是异能的‘眼力’,忍耐对‘财富’的渴望,忍耐对‘杀戮’这一行径的狂欢,忍耐所有本该拥有的‘天性’。
就这样,活着。
恐惧地活着,
颤抖地活着,
怀着永远也不要与比怪物更恐怖的‘人类’为敌的念头,像一只终于领悟了该如何在枪口下乞生而双膝下跪的大象一样,
谦卑地活着。
直到——
在那样一个眨眼之后,
苏亚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第一眼看到排成阵列向前迈步的马其顿大军后,在杀死那两名马其顿的探马赤后,
苏亚感受到绝非恐惧,
而是——
一种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狂喜!
但是,一直以来用来乞求活命的谦卑让他警惕地压制了这种傲慢与狂喜,继而继续以试探的姿态和伪装,本能地、谨慎地来接触他所遇到这个世界中的一个个人与事。
一直到遇见了‘梅莉’、‘卢坎’、‘达戈尼特’。
他们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为了各自的目的聚集在自己这样一个‘赝品’身边,
他们又像是西幻世界里服侍巨龙的狗头人一样,为了帮他搜集食物,脱离危险而不断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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