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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打翻的墨汁,迅速晕染了天际。最后一丝残阳的余烬,挣扎着被连绵起伏的荒山野岭吞噬。凛冽的山风卷起枯叶和沙尘,在崎岖的山道上打着旋,发出呜呜的鬼泣。
欧卫、陆仁贾、外加一条夹着尾巴的大黑狗,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山道上。
三人(含一狗)的造型,堪称逍遥宗破产版流民。欧卫一身青衫早已被荆棘挂出几道口子,沾满尘土,左边胳膊僵硬(冻伤未愈),右边袖口隐隐有焦痕(真炎不稳),怀里那枚蟠桃隔着衣服透出的寒气,让他像个行走的冰窖,脸色青白交加。陆仁贾也好不到哪去,道袍下摆被山石刮破,露出半截沾泥的裤腿,肩上搭着个瘪瘪的粗布褡裢——那是从外门执事殿“支取”的全部盘缠:三块下品灵石,一瓶劣质回气丹,几张基础火球符,还有几个硬得能砸死狗的杂粮窝头。小黑更是垂头丧气,油亮的黑毛沾满草屑灰尘,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狗眼时不时幽怨地瞥一眼陆仁贾的褡裢,那里连根肉丝都没有。
“陆师兄…还有多远啊?” 欧卫有气无力地问,感觉怀里蟠桃的寒气快把他五脏六腑都冻僵了,偏偏丹田里那点火星还在不安分地跳动,冰火交织的酸爽让他直抽冷气。
陆仁贾掏出个皱巴巴、画着简陋山川河流的破旧皮卷——据说是执事殿友情赞助的“详细”地图。他眯着小眼睛,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手指在皮卷上比划了半天,又抬头看看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荒山轮廓,最终颓然叹气:“按图索骥…前面应该有个叫‘野狼坡’的落脚点…可这鬼地方,连根狼毛都没看见!怕不是画地图那家伙喝多了瞎画的?”
“汪呜…” 小黑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干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山道上,耷拉着舌头喘气,表示狗腿已废,拒绝前进。
就在绝望如同这沉沉暮色般笼罩下来时!
“看!火光!” 欧卫眼尖,指着前方山坳拐弯处,惊喜地喊道。
果然!转过一个陡峭的山弯,前方地势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坳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二层木楼!木楼看着有些年头,墙皮斑驳,门窗紧闭,但二楼一扇窗户里,透出昏黄摇曳的灯火光芒!门口歪歪斜斜挂着一块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字迹的木牌,旁边挑着一盏同样昏暗、在风中吱呀作响的破旧气死风灯。灯下阴影里,似乎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字——“…来…客栈”?
“老天开眼!真有落脚地!” 陆仁贾精神一振,小眼睛里放出光来,“快!小黑!别装死!有地方就有吃的!” 他一脚轻轻踢在小黑屁股上。
小黑“嗷”一声弹起来,狗鼻子对着客栈方向使劲嗅了嗅,尾巴尖极其微弱地摇了摇,似乎闻到了什么,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三人一狗如同看到了救星,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跌跌撞撞冲向那栋在荒山夜色中如同灯塔般的木楼。
还未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那是劣质油脂在高温下反复煎炸的腻人焦香、浓郁得发齁的廉价香料味、陈年木头腐朽的霉味、还有一种…隐隐约约、被香料极力掩盖的、如同肉类放久了微微变质的淡淡腥臊气。
“吱呀——”
客栈那扇沉重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被一只枯瘦、青筋毕露的手从里面拉开。
一个身影堵在了门口。
那是个女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浆烫得异常挺括的粗布碎花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了个紧实的圆髻,插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桃木簪。脸上涂着厚厚的劣质脂粉,白得有些瘆人,两团红胭脂硬生生拍在颧骨上,像是两坨凝固的血痂。嘴唇涂得猩红欲滴,嘴角却刻意向上弯着,挤出一个极其僵硬、如同画上去的“热情”笑容。
“哎哟喂!几位客官!可算把您们盼来啦!”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股子夸张的喜庆劲儿,如同砂纸摩擦,“这荒山野岭,天都擦黑了!快!快请进!冻坏了吧?瞧瞧这一个个俊俏的后生,还有这威风的…大黑狗!啧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着不算纤细的腰肢,侧身让开门口,那股混合的油腻香气更加浓郁地涌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她那双看似热情洋溢的眼睛深处,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飞快地在欧卫三人(尤其是欧卫怀里那隐约透出寒气的鼓囊处)和小黑身上扫过。
欧卫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和浓郁的怪味熏得下意识后退半步,胃里一阵翻腾。陆仁贾倒是久经江湖(坑蒙拐骗),脸上堆起同样职业化的笑容:“老板娘!叨扰叨扰!可有干净的上房?再弄点热乎吃食!赶了一天路,前心贴后背了!”
“有!有有有!” 老板娘(自称王二娘)笑得更加“灿烂”,脸上的脂粉簌簌往下掉,“上房两间!宽敞干净!热汤热水管够!吃食马上就得!咱家最拿手的‘鲜肉大包’,皮薄馅大,汤汁饱满,十里八乡都夸好!包您几位吃了还想吃!”
她热情地将三人一狗引进门。
客栈大堂比外面看着更加破败昏暗。几盏油灯如豆,勉强照亮不大的空间。地面油腻腻的,踩上去有些粘脚。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椅随意摆放着。空气里那股油腻、香料和隐约的腥臊味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杂物,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窣作响。
王二娘引着他们在一张还算完整的方桌旁坐下,又扯着嗓子朝后厨方向吼了一声:“死鬼!来贵客了!赶紧的!上好的‘鲜肉大包’!三大笼!再烫一壶老酒!快点!”
后厨传来一声沉闷含糊的应和,像是喉咙里卡着浓痰。
趁着等饭的功夫,陆仁贾搓着手,凑近老板娘,压低声音,带着讨好的笑:“老板娘,打听个事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太平的地方?或者…怪事?比如…黑色的花?”
王二娘正拿着一块油腻腻的抹布,装模作样地擦着本就很脏的桌面。闻言,她擦桌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纹丝不动,眼底的冰冷却更深了一层。她抬起头,猩红的嘴唇咧开:“哎哟,客官说笑了!咱这野狼坡,太平得很!哪有什么怪事!您说的黑花?老婆子活了半辈子,花倒是见过不少,黑的?没见过!定是那些吃饱了撑的闲汉瞎传的!”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个热情淳朴的山野村妇。但欧卫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他总觉得老板娘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很快,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汉子,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巨大竹制蒸笼,从后厨的布帘后走了出来。汉子穿着一身油光发亮的短褂,露出的胳膊肌肉虬结,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狰狞刺青,一直延伸到脖颈。他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从左眉骨一直划到右嘴角,将整张脸分割成两半,显得凶神恶煞。他眼神浑浊,透着一种野兽般的麻木和凶戾,看人时如同在看砧板上的肉。
这汉子闷不吭声,将沉重的蒸笼“哐当”一声砸在欧卫他们的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桌子腿都晃了晃。
蒸笼盖掀开!
浓郁的、带着奇异肉香的白气瞬间弥漫开来!十几个拳头大小、白胖滚圆的包子整齐地码放在里面,表皮油光发亮,看着确实诱人无比。那肉香混合着葱姜香料,浓郁得有些过分,几乎压过了空气中其他所有气味。
“客官慢用!” 王二娘笑着招呼,脸上的胭脂在灯光下红得刺眼。
陆仁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那白胖的包子,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也顾不得烫,张嘴就要咬!
“等等!” 欧卫突然低喝一声,一把按住了陆仁贾的手腕!
陆仁贾一愣:“怎么了欧师弟?”
欧卫没说话,眉头紧锁。就在蒸笼掀开的刹那,他丹田深处那点沉寂的金红火星,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和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这包子的香气…不对劲!太香了!香得邪性!而且那香气深处,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本能感到极度不适的…血腥和怨毒的气息!
“这包子…味道有点怪。” 欧卫盯着那白胖的包子,压低声音道。
“怪?哪怪了?多香啊!” 陆仁贾抽了抽鼻子,一脸不解,觉得欧卫是被冻傻了,“饿极了树皮都香!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趴在桌下、对着蒸笼方向焦躁不安地刨着爪子的黑狗小黑,突然猛地抬起头!它那湿漉漉的黑色鼻头剧烈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狗眼死死盯着那蒸笼,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浑身的黑毛如同钢针般炸起!尾巴更是死死夹在股间!
它猛地站起身,对着那蒸笼,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充满了恐惧和愤怒的尖利吠叫!
“汪嗷——!!!”
这声突如其来的狗吠,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油腻的大堂里炸响!
正准备下嘴的陆仁贾吓得手一抖,包子差点掉地上!王二娘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瞬间凝固!后厨布帘后,那个铁塔般的汉子猛地抬起头,浑浊麻木的眼神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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