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雏【1 / 1】

酒过三巡，餐厅里的气氛却愈发热烈。

雷斌举着酒杯，老将军的声音浑厚有力，将三十年前的烽火岁月娓娓道来。

老将军讲到激动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仿佛回到了炮火连天的岁月。

钱肃在下头举起酒杯，时不时插话补充起一些细节。

赵蒙生靠在椅背上，目光变得悠远，此刻他也像个怀念往昔的普通老人，连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

不说就差拿笔记的沙瑞金和李审，就连梁瑜三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34;叮——&34;客厅的挂钟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雷斌的讲述。

老将军看了眼时间，笑着摇摇头：&34;都这个点了，人老了就是爱絮叨。&34;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沙瑞金连忙道：&34;雷老讲的都是珍贵的历史，我们听得都入迷了。&34;

他看了眼腕表，惊讶道，&34;居然已经九点了？要是您不停，我真能听到天亮。&34;

&34;净说好听的。&34;雷斌摆摆手，接过梁瑜递来的热茶轻啜一口，&34;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晚就到这里吧。&34;

雷斌说着站起身，又转首对梁瑜道：&34;小瑜今晚就住这儿，我让人去宾馆取你的行李。&34;

梁瑜没有拒绝，笑着应了下来：&34;那就叨扰雷爷爷了。&34;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起身告辞，钱肃第一个走到雷斌面前，双手紧紧握住老将军布满老茧的手：&34;老首长，下回我还来听您讲那些事。&34;

雷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钱肃晃了晃：&34;随时欢迎！下次把京里的老伙计也叫上，咱们好好聚聚。&34;

沙瑞金站在后头，也微微鞠躬：&34;雷老，那我也先回去了，下次再来陪您下棋。&34;

李审拘谨地站在门边，见首长们说完话才敢上前。他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礼：&34;感谢首长的招待&34;

孟钰和黄希手挽着手，两个姑娘乖巧地鞠了一躬：&34;雷爷爷再见，赵爷爷再见。&34;

孟钰偷偷拽了拽梁瑜的衣角，小声道：&34;那我们先走了，回了京海记得找我一起聚聚。&34;

梁瑜笑着点头，月光在他眼中流转：&34;一定，说好的猪脚饭，我可不会赖账。&34;

待众人的背影纷纷离开，庭院里也安静了下来。

赵蒙生拍了拍梁瑜的肩膀:&34;回去吧，夜里风大，别着凉了。&34;

梁瑜应了一声，却仍望着孟钰离去的方向出神，总感觉忘了什么。

书房内，檀香袅袅。赵蒙生坐在红木椅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梁瑜：&34;小瑜，现在没外人了，跟赵爷爷说实话，这次来京城到底为了什么事？&34;

梁瑜下意识看向窗边的雷斌。老将军正叼着烟斗，火星在黑暗中明灭：&34;说吧，你赵爷爷当年被你爷爷救过命，他有权利知道。&34;

&34;什么？&34;赵蒙生猛地站起身，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梁瑜面前，双手按在少年肩上：&34;跟你爷爷有关？&34;

在赵蒙生赤红的目光注视下，梁瑜顿了顿后，将强拆事件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随着梁瑜的讲述，书房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他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34;混账东西！&34;赵蒙生突然暴喝一声，一掌拍在黄花梨书桌上。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中山装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梁瑜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怒火，身子都不自觉后退半步。

此刻的赵蒙生哪还有方才儒雅的模样，整个人宛如出鞘利剑，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雷斌一个箭步上前，将梁瑜护在身后：&34;你在这发什么脾气！别把孩子吓到！&34;

&34;我现在就去毙了那群畜生！&34;赵蒙生转身就要往外冲，被雷斌一把拽住。

&34;站住！&34;雷斌的怒喝声响起，&34;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三喜家我让一个连去守着了，纪委已经在路上，他们一个都跑不了!&34;

赵蒙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血色更浓：

&34;老首长我这些年总梦见梁连长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他的家人如果我不去亲自毙了他们…&34;

他的声音忽然哽咽，&34;您让我怎么跟连长交代&34;

&34;胡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34;雷斌厉声打断他的话&34;三喜要是知道你这样，非得要踹你不可！&34;

梁瑜也是赶忙上前，轻轻扶住赵蒙生颤抖的手臂：&34;赵爷爷，我们都没事您千万别为了我们犯错误您要是为了我们犯错误，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34;

少年的声音清澈坚定，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一把将他推离鬼门关的身影。

赵蒙生浑身一震，突然将梁瑜紧紧搂住，滚烫的泪水砸在少年肩头:&34;好孩子，是赵爷爷没保护好你们。&34;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赵蒙生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了下去。

这位历经官场的将军终归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年轻指导员了。

赵蒙生双手稳稳扶住梁瑜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34;小瑜，你放心，这件事赵爷爷一定给你们讨个公道。&34;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34;从今往后，没人能再动你们。&34;

梁瑜仰起脸，在赵蒙生坚毅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承诺。

梁瑜自然知道他做的到，脸上忍不住泛起明亮笑意，重重点头：&34;嗯！谢谢赵爷爷。&34;

赵蒙生看着这张熟悉的笑脸，也跟着挤出的笑容，他揉了揉梁瑜的发顶：&34;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客房休息。&34;

与雷斌道过晚安后，赵蒙生亲自领着梁瑜去到客房。

这位位高权重的将军此刻像个普通长辈，细心地检查着客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34;被子都是新换的。&34;赵蒙生又拉开衣柜，里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他扫视一圈后点了点头道:&34;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叫我。&34;

梁瑜感受着房间里暖气散发出的暖意，只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疲倦了，于是转身对赵蒙生道：&34;赵爷爷，您也早点休息。&34;

房门轻轻关上后，梁瑜来到浴室里，将自己浸入浴缸。

热水包裹着疲惫的身体，这感觉让梁瑜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这一天的经历像场梦境——从火车上的惊险到和孟钰李审相遇，从雷斌雷霆出手，再到赵蒙生的承诺。

梁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孤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