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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马卓捎回来的那一大扇带着板油的猪肉,用菜刀仔细地分割成几块,留下当天晚上要炒菜的一小条,剩下的都用干净的油纸一层层包好。
整整齐齐地码进了冰箱底下那层凉飕飕的格子里。
还有那些其他杂七杂八的吃食蔬菜,全都塞进去。
瞅着冰箱里头慢慢被塞满当,她心里头那点因为儿子大手大脚花钱而升起的肉疼和不安,也渐渐被一种新奇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给盖过去了。
有了这玩意儿,往后家里的饭菜,不用再提心吊胆怕放馊了、放坏了,糟蹋了好东西。
拾掇完吃的,她又围着这白得发亮的大件儿转了两圈,总觉得上头光秃秃的,少了点啥,配不上它的金贵。
她歪着头琢磨了半晌,转身回了自己那屋,在炕梢的旧木箱子底下,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块压箱底的宝贝。
一块当年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绣着几朵精致荷花的浅蓝色绸缎方巾。
这块方巾料子是真好,滑溜溜的,听说是啥真丝的,她一直舍不得用,压了这么些年,还跟新的一样,没褪色也没抽丝。
她把方巾仔细地抖搂开,轻轻地盖在了冰箱顶上。
雪白的冰箱顶上盖着块淡雅的绣花方巾,虽然搁在这土坯房堂屋里,显得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可张显菊自个儿瞅着,却觉得顺眼多了,心里也舒坦了,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死贵死贵的电匣子。
忙活完这些,她这才腾出手,开始收拾马卓扔在炕上的那个大背篓和鼓鼓囊囊的麻袋。
背篓已经空了,麻袋里还沉甸甸地装着些零碎玩意儿。
她把麻袋解开,伸手进去一样样往外掏,准备归置好。
刚掏了两下,就摸到了几个硬邦邦、凉丝丝的小盒子。
拿出来借着门口的光亮一看,是两盒崭新的百雀羚雪花膏,圆圆的扁盒子,上面印着几只喜鹊,还有两盒小铁皮盒子装的蛤蜊油,油亮亮的。
张显菊拿着这两样东西,手顿在了半空,愣了一下。
这是,卓儿买给她的?
她拿起一盒雪花膏,指甲小心地抠开盖子,一股子熟悉的、淡淡的清香立马钻进了鼻子。
这味儿,是她年轻时候用过的牌子!
那时候她还在城里念书,也是个爱俏的小姑娘,会偷偷省下几毛钱的饭钱,买上一小盒,晚上睡觉前偷偷在脸上、手上抹一点点,香喷喷的。
后来,后来嫁到这穷山沟里,日子过得跟黄连水似的,一天比一天苦,别说这香喷喷的雪花膏了,就是洗脸洗衣服的粗肥皂都舍不得多用。
她这双手,早就在长年累月的地里活计里磋磨得跟老树皮似的,又粗又糙。
一到冬天,那口子裂得更深,一道一道的,往外渗血珠子,碰一下都钻心地疼。
卓儿这孩子,他咋还记得给她买这个?
张显菊心里头猛地一酸,又像是被啥热乎乎的东西给填满了,堵得慌。
后面,她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两块用蜡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剥开一看,是两块带着浓郁香味儿的蜂花牌檀香皂。
这肥皂,一看就不是她们平时用的那种碱水大、烧手的土肥皂,闻着就香得不一样,金贵着呢!
拿来洗脸洗澡,那得多舒坦?
看着手里这些零零碎碎、不值几个大钱,却明显是儿子用了心思给她和妞妞挑的小玩意儿,张显菊再也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