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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航站在门槛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的裂痕。那道缝里嵌着去年冬天他和五哥打雪仗时划出的痕迹。
赵家的大少爷勒马在十步开外,靴跟磕进泥地,马鼻喷出白气。他没笑,嘴角却翘着,像是被谁硬扯上去的。
“听说你们家孩子聪明?”他嗓音发紧,“要不要比一场?输的一方——”他顿了半拍,喉结上下滚了滚,“退出集市。”
人群从墙角、屋檐下冒出来,像雨后疯长的蘑菇。
林羽飞往前迈了一步,腰间刀鞘撞到石阶,咔的一声。他手背青筋暴起:“你算什么东西……”
赵大少爷忽然笑开了,眼角拉出细纹,“怕了?还是心虚?”
林启铭伸手拦住三哥,指节蹭过他的衣袖。风卷起几片枯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林家仗着几个臭钱收买人。”赵大少爷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树上麻雀扑棱棱飞走,“今天我要的是公平较量!”
人群骚动起来,像锅煮沸的粥。有人低声嘟囔,有人踮脚张望。林洛儿站在门边,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她盯着赵大少爷左手小指上的玉扳指,那是半年前赵夫人做寿时,父亲送的贺礼。
清脆的脚步声打破喧闹。
林远航从堂屋里走出来,布鞋踩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他肩胛骨突出,压得单薄的身子更显瘦削。十七岁,可眉眼还没长开,倒像是十五六的模样。
“你想比什么?”他问。
赵大少爷愣了下,喉头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眯起眼,目光扫过少年肩头,落在堂屋门楣褪色的红漆上。
“斗智。”他说。
“斗智?”林远航眉头挑起,右耳垂上旧疤微微发亮。那是小时候爬树摔的。
赵大少爷突然笑出声,露出一口白牙,“三天后村口广场,当着大家的面,来场才艺比试。”
林远航没说话,回头看了眼。大哥林景轩站在影壁前,影子斜斜拉长,像根老树根扎在地上。他点了点头,下巴动了一下。
“行。”林远航转回来,声音不大,却让前排几个村民都听见了。
赵大少爷甩鞭走了,马蹄踏碎满地晨露。人群散去时,林洛儿看见他左腿微颤,靴底沾着一撮草屑。
林远航转身面对家人,喉结滚动两下,“我会赢。”
大哥走过来,手掌落下在他肩头。林远航感觉那掌心有茧,蹭得布料沙沙响。
“不想让人觉得我们只能靠大人。”他说这话时,右手拇指钩着裤缝,指节发白。
林景轩点头,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掀了案上几张纸。林洛儿伸手去压,指尖碰到一张写满字的黄纸,墨迹未干,洇开个小黑点。
二哥递来个油纸包,“是我整理的判例。”
三哥捶了捶胸口,“他们敢耍赖——”
四哥推了推眼镜,“我列了些策论题纲。”
五哥抛来个木球,“接住试试。”
六哥捧着个铜盒,盒子边沿刻着歪扭的花纹,“这是我改的机关。”
七弟蹦跳着,“我能喊加油!”
林远航看着这些人,胸口突然闷胀。他低头抠了抠大拇指上的茧,是昨天练箭磨的。
接下来两天,林家灯火彻夜不熄。五哥教他闪避时,木棍破空声惊醒了檐下的猫。四哥念策论,念到第三遍时嗓子哑了。夜里他梦见自己站在台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地,每一步都陷进去。
比试当天,太阳刚爬过东山头。赵大少爷一身锦缎,胸前绣着金线牡丹。林远航穿着母亲新做的布衫,领口针脚细密,蹭得脖子发痒。
评判坐在八仙桌上,茶碗冒着热气。赵大少爷嗤笑:“就派个小孩来?”
“比起背景和人脉,我更信自己。”林远航说完这句,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尝到昨夜熬夜泡的苦丁茶味。
问答轮次过去,他额头出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辩论环节,他说完最后一句,听见风掠过旗杆的呜咽声。体能测试时,他跃过木桩,落地时右膝旧伤隐隐作痛。
评判宣布结果时,赵大少爷攥着折扇的手青筋暴起。扇柄雕着的蝙蝠眼睛像要瞪出来。
掌声响起时,林洛儿冲上来抱住他。她身上有桂花油的味道,混着今早擦脸用的雪花膏。大哥拍拍他肩膀,力道比昨日重些。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尘土飞扬。一个陌生人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攥着封信。信封口的火漆已经碎了,红蜡渣粘着灰。
“城中急报!”那人喘得厉害,胸膛起伏如风箱。
林远航望着天边,云层裂开道缝,漏下一缕阳光。他想起昨夜梦里那片泥地,其实不是泥,是晒谷场。他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过去的,虽然深一脚浅一脚,但没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