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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温是重要的生命体征,也是接生过程中的指南针。\"安梅解释道,\"用手感受产妇体温变化,能帮助我们判断产程进展。\"
槐远点点头,忽然注意到安梅手背上有一处细小的疤痕。那是多年使用接生剪留下的痕迹,与他的手背上的疤痕惊人地相似。
\"安梅,\"他轻声说,\"我们的手,是不是很像?\"
安梅抬起手,与槐远的手并排放在一起。两双手虽然年轻与成熟有别,但手背上都有相似的疤痕,仿佛某种古老的印记。
\"是的,\"安梅微笑道,\"就像血梅树的枝条,虽然各自生长,但根脉相连。\"
初冬的一个夜晚,安梅接到急诊电话。一位产妇在回家途中羊水破裂,情况危急。当她赶到产妇家中时,发现槐远已经先到了。
\"我已经做了初步评估,\"槐远简短地说,\"胎儿心率有些不稳定,需要立即转移。\"
安梅点点头,迅速为产妇做准备。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她注意到槐远正在用温水为产妇擦拭额头。
\"你记得我教过你的话吗?\"槐远低声问,\"接生婆的温度比任何药物都有效。\"
安梅微笑:\"当然记得。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母亲的口头禅?\"
\"从第一次听你讲课时。\"槐远轻声回答,同时小心地调整产妇的姿势,\"我祖母一定很自豪,她的技艺通过我们这两代人得以传承。\"
救护车到达后,两人一同护送产妇前往医院。一路上,安梅感受到槐远的手不时轻按产妇的肩膀,那种温暖而坚定的触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槐远,\"在车上安静的时刻,安梅问道,\"你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助产士?\"
槐远沉默片刻:\"因为我曾祖母、祖父和父亲的接生工具箱里,不仅有工具,还有关于生命的答案。我从小就听他们讲述接生的故事,那些关于希望与新生的故事。\"
安梅点点头:\"我母亲也是这样。她总说,接生是迎接生命的第一课,也是最神圣的一课。\"
\"我们都继承了她们的信念。\"槐远轻声说,\"只是以不同的方式。\"
几天后,安梅在整理老宅时,发现了更多槐念安的遗物。除了一些接生工具外,还有一本日记。翻开泛黄的纸页,她惊讶地发现,槐念安不仅记录了接生案例,还有许多关于产妇心理状态的观察。
\"今天为一位害怕生产的年轻女子接生,她一直握着我的手说"害怕"。我告诉她,害怕是因为她在乎,而在乎会让今天的痛苦变得值得。\"安梅读着日记,仿佛看到了曾祖母在煤油灯下写字的样子。
槐远站在她身后,也看向日记内容:\"我祖父的日记里也有类似的记录。他说,接生婆不仅要会接生,还要会接住产妇的恐惧和希望。\"
安梅合上日记:\"看来我们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的,\"槐远表示同意,\"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这些智慧传递下去。下周的研讨会,我打算请你谈谈你母亲的接生哲学。\"
安梅微笑:\"我很乐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带上你祖母的接生日记。我想让更多人了解,我们两家人的故事,早在七十年前就已交织在一起。\"
槐远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是个好主意。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些日记和工具放在一起展览,让更多人看到医学的温度。\"
冬至那天,县医院举办了一场特别活动——\"体温与生命\"主题展览。展厅中央摆放着两套接生工具,一套是槐念安留下的老工具,一套是槐远使用的现代工具。旁边陈列着两本日记,记录了跨越七十年的接生故事。
安梅站在展品旁,为参观者讲解:\"这些工具和日记的主人,一位是民国时期的接生婆,一位是现代助产士。虽然相隔七十年,但她们的信念是相通的——接生不仅是技术操作,更是情感交流。\"
一位年轻助产士驻足观看,问道:\"安主任,您认为传统接生和现代医学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安梅思索片刻:\"传统接生更注重"人"的因素,接生婆会花时间了解产妇的家庭、恐惧和期待。而现代医学更注重"技术"因素,通过仪器和药物确保安全。最好的接生方式,应该结合两者。\"
槐远走到她身边,补充道:\"就像体温计能准确测量体温,但接生婆的手能感受生命的温度。\"
参观者中有人提议:\"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两套工具结合起来,创造一套新的接生方法呢?\"
安梅和槐远相视一笑。这个想法并不陌生——他们已经在实践中尝试将传统手法与现代技术相结合,取得了良好效果。
\"也许,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安梅回答,\"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传承。\"
展览结束后,安梅收到了一封特别的来信。信是一位曾在医院接受过培训的乡村医生写来的。她在信中写道,自己将传统接生方法和现代知识结合起来,在村里建立了接生站,帮助许多产妇安全分娩。
\"最让我感动的是,\"信的结尾写道,\"当我用手掌测量产妇体温时,她们说感觉很安心,就像过去的接生婆一样。我想,这就是您和槐远医生想传递的东西吧。\"
安梅拿着信,走到医院天台。槐远已经在那里等她,两人并肩俯瞰城市夜景。
\"我们成功了。\"安梅轻声说。
\"不,我们才刚刚开始。\"槐远微笑着回应,\"每个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都是新的开始。\"
安梅看看怀中抱着的婴儿——那是今天刚接生的孩子,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胎记,形状像极了血梅花的轮廓。
\"你看,\"她对槐远说,\"生命的印记从未消失。\"
槐远点点头,指向远处医院大楼:\"看,那面墙上,有我们今晚的展览照片。\"
安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照片中自己和槐远站在展品旁,身后是两排整齐的接生工具。在照片的一角,血梅花正悄然绽放。
\"下个月我要回县城开诊所。\"槐远擦拭着祖传的接生剪,刀刃上映出窗外新栽的血梅树,\"县医院要设助产士培训基地,我想把你的故事编进教材。\"
安梅抚摸着石碑上新刻的\"念安助产室\",忽然发现那些抚摸过无数产妇的茧子,正在自己掌心重新成形。夜班护士送来新生儿脚印拓片时,她看见槐远正在给实习生讲解脐带护理,年轻人们围着他提问的专注神情,与当年围观母亲接生的乡亲们如出一辙。
午夜巡房时,安梅在产房储物柜发现个铁皮盒。泛黄的《接生婆手札》里夹着张黑白合影:穿粗布衣裳的祖母抱着婴儿,身后站着穿长衫的槐念安。照片背面是褪色的钢笔字:\"民国三十七年秋,接生第一百个孩子,愿山河清平,母婴平安。\"
窗外的血梅树突然沙沙作响,安梅看见满树白花间浮现出母亲的虚影。槐念安的手正轻轻拂过那些花朵,如同四十年前为新生儿擦拭胎脂般温柔。
\"该去准备接生了。\"林小满的声音惊散幻影。安梅握紧装有祖传接生剪的铁皮盒,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产房的啼哭渐渐同频。血梅花瓣穿过时空落在她发间时,她终于懂得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生婆真正的传承,不在法器或秘术里,而在代代相传的体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