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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爆炸的火光短暂驱散了红雾,也带走了他的生命,更将附近几只潜藏的酸液飞虫炸成了肉泥!
“老赵!” 王猛目眦欲裂,却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前方红雾翻涌,数条由废弃输送管道和晶化藤蔓构成的巨大触手横扫而来!
“集火!打关节!” 李志远嘶声命令,声音在红雾中显得异常微弱。残余的武装人员咬着牙,将所剩无几的火力泼向触手连接处!能量光束烧融金属,高爆弹炸断藤蔓!一条触手被硬生生轰断!但代价是侧翼两名队员被另一条触手卷走,瞬间拖入浓雾深处,只留下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队伍在红雾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踏着袍泽的血与骨。人数在飞速减少。有人被地底钻出的晶化尖刺贯穿;有人被酸液腐蚀成白骨;有人被红雾中突然出现的、由痛苦人面构成的意识浪潮冲击,精神崩溃,狂笑着冲向雾海深处;更有人弹药耗尽,被扑上来的妖灵淹没前,拉响了光荣弹…
李志远机械地奔跑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昂贵的纳米制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血污和晶化粉尘。他亲眼看着一个背着珍贵样本罐的技术员滑倒,瞬间被暗红的泥沼吞没,只留下几个绝望的气泡;看着王猛为了掩护他,用机械义肢硬生生掰断了一只晶化利爪,自己却被另一只爪子洞穿了腹部!王猛怒吼着将那只爪子连同袭击者一起炸飞,肠子都流了出来,却依旧用枪托支撑着身体,踉跄前行!
“断龙石…就在前面!” 一个视力强化的斥候突然指着前方翻滚的红雾嘶喊,声音带着哭腔。
众人精神一振!透过稀薄些许的红雾,隐约可见一座如同被巨剑劈开的、高达千丈的黑色巨岩轮廓!巨岩底部,一道仅容数人并行的狭窄裂缝,便是两州界碑所在!裂缝前,似乎还有一道微弱但稳定的淡金色光幕在闪烁——那是广北州一侧布下的最后防线!
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残躯!残余的二十几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如同扑向灯火的飞蛾,冲向那道裂缝!
然而,希望往往伴随着最残酷的绝望。
就在他们距离裂缝不足百米时,前方的红雾猛地向两侧分开!一个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阴影,缓缓从雾海中升起!
那是一头…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的恐怖存在!主体仿佛是一辆被彻底晶化、扭曲变形的超巨型“泰坦”级陆地巡洋舰残骸!炮塔如同肿瘤般增生,舰体上伸出无数条由断裂的磁轨炮管、高压液压杆和蠕动晶化血肉构成的巨大触手!在它“头部”位置(原指挥塔),一个由无数破碎的显示器屏幕和赤红晶簇构成的、不断闪烁扭曲画面的巨大复眼,正冰冷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逃亡者!复眼深处,幽蓝的黯晶核心如同深渊之瞳!
“泰…泰坦尸骸…” 王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这是长安集团在广南州部署的终极陆战兵器之一!竟然也被红雾吞噬、改造成了如此恐怖的怪物!
吼——!!!
无法形容的咆哮,混合着金属扭曲的尖啸、引擎过载的爆炸声和亿万冤魂的哀嚎,如同实质的音波巨锤,狠狠砸在逃亡队伍身上!最前方的几名武装人员和两名技术人员,身体如同充气过度的气球般瞬间爆裂!血肉横飞!
“跑!!!” 李志远和王猛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最后的十几人,丢下一切负重,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连滚爬爬地扑向那道近在咫尺的裂缝!
泰坦尸骸的复眼锁定了他们!数条巨大的金属血肉触手,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天罚之鞭,狠狠抽下!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李总!走啊!” 王猛猛地转身!他一把将李志远狠狠推向裂缝方向!同时,他仅存的右臂猛地扯开胸前破碎的动力外骨骼,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连接着灵能电池的“星尘”高爆手雷!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狰狞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了那抽落的巨大触手!
“王猛——!” 李志远被推得飞起,绝望地回头,只看到王猛渺小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触手,以及他最后的口型:“…活…下去…”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恐怖百倍的强光与火球在裂缝前轰然绽放!王猛用生命点燃的殉爆,如同小型的太阳!狂暴的能量瞬间吞噬了数条抽落的触手,甚至将那泰坦尸骸庞大的身躯都炸得一个趔趄!复眼上的画面疯狂闪烁、扭曲!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巨手,将李志远和最后七八个幸运儿狠狠“推”进了那道狭窄的裂缝!他们重重摔在裂缝内侧相对坚实的地面上,滚作一团。
裂缝外,是翻腾吞噬一切的暗红血海和泰坦尸骸愤怒的咆哮。裂缝内,是淡金色护罩隔绝下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广北州的空气。
李志远挣扎着爬起,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踉跄着扑到裂缝边缘,隔着淡金色的护罩向外望去。外面,王猛自爆的火光已经消散。那泰坦尸骸似乎被激怒,正用它残存的触手疯狂抽打着界碑巨岩和护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但暂时无法突破广北州这最后的防线。而更远处,赤瘴的浪潮正滚滚而来,即将彻底吞没那曾经象征着长安集团在广南州存在的“铁犀”残骸和袍泽的尸骨…
他身后,仅存的七个人(三名武装人员,四名技术人员)互相搀扶着站起,人人带伤,眼神空洞,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游魂。
李志远没有回头。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被血污和晶尘覆盖的、巴掌大小的全息投影仪。仪器表面布满裂痕,但核心元件似乎完好。他启动开关。
滋啦…滋啦…
雪花闪烁片刻,一幅巨大的广南州全息地图艰难地投射在他面前的空气中。地图上,代表广南州疆域的绿色区域,此刻正被一片不断蠕动、扩张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疯狂吞噬!那红色如同活物,沿着山脉、河流、城市废墟的脉络,贪婪地蔓延、覆盖、同化!代表州府、水师大营、长安集团分部等重要节点的光点,早已熄灭,被暗红彻底淹没。只有极西靠近哀牢山的一小块区域,还在闪烁着微弱的抵抗信号(或许是东方天宫残部?),但也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暗红色的边界线,如同死神的镰刀,正坚定不移地、缓慢地,向着广北州的边界——“断龙石”界碑——推进。
地图右下角,一行冰冷的数字在跳动:
广南州沦陷面积:9783
预计完全吞噬时间:71小时48分22秒…
李志远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一切的暗红,盯着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红雾的腥甜与袍泽鲜血的铁锈味。耳边,王猛最后的嘶吼与泰坦尸骸的咆哮仍在回荡。
他缓缓抬手,抹去投影仪屏幕上的血污,动作僵硬。指尖触碰到屏幕边缘一道深深的划痕——那是王猛推他时,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破的。
“两百七十三人…” 他嘴唇哆嗦着,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就剩…八个了…”
投影仪幽蓝的光,映照着他那张沾满污垢、失魂落魄的脸。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被掏空后的、冰冷的死寂。广南州,长安集团耗费巨资打造的桥头堡,连同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事业、野心、以及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就在这片不断蠕动的暗红地图上,无声地、彻底地…化为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