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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没散尽,晒谷场的石磨旁已围满了妇女。秀兰举着最后一块枣花布发愁:\"还差五个布袋,可村里的旧被面都找遍了。\" 王婶突然一拍大腿:\"咱去窑洞顶上找找,你叔当年藏了半匹蓝印花布!\" 刘嫂跟着起身,头巾上的枣花流苏晃出细碎的光:\"我家箱底还有块红绸子,是闺女结婚时剩的。\"
李虎的车间里,刨花堆成了小山坡。安娜对着刚打好的枣木盒叹气:\"师傅,合页不够用了。\" 他却从工具箱最底层翻出锈迹斑斑的铜环:\"老辈人用枣木楔子合箱,\" 锤子在铜环上轻轻敲打,\"比铁钉结实,还不碍着枣木香。\" 木屑落在他胸前的银锁上,那是父亲用枣林里的第一笔收入打的,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
建军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吧嗒着旱烟看张哥检修三轮车。\"张娃,\" 他敲了敲车斗的木板,\"货厢底垫上梧桐叶,枣蜜罐子就不易碎。\" 张哥抹着汗点头,忽然指着车把上的红布条:\"建叔,这是您当年抗灾时系的吧?\" 老人笑了,烟锅里的火光映着布条上的 \"平安\" 二字:\"系了三十年,比任何导航都灵。\"
秀兰的绷架前,小敏举着拼布布袋惊呼:\"陈奶奶,这块蓝印花布上的花纹,和枣树皮的裂纹好像!\" 老人眯眼细看,布面上的靛蓝纹路果然与老枣王的树皮如出一辙:\"巧了,\" 她用针尾敲了敲绷架,\"老辈人说,枣树的皮纹是黄土写的字,咱这布袋,算是给城里人捎的信。\"
晌午时分,晒谷场飘来新麦的清香。秀兰端着刚出锅的枣花馍走来,馍面上用食用色素点着金黄的枣花:\"趁热吃,\" 她给张哥塞了两个,\"路上饿了垫垫,比城里的面包经饿。\" 安娜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枣泥的甜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真正的食物该带着土地的味道。
申时末,三轮车的突突声突然停在晒谷场。张哥挠着头站在车旁:\"梅啊,车链子断了。\" 李虎放下手中的枣木盒就往家里跑:\"用我爹留下的枣木链子!\" 建军却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串铜铃铛:\"老辈人修车,讲究借气,\" 他将铃铛系在车把上,\"响一响,路就通了。\"
暮色漫过塬坡时,三轮车终于重新上路。车斗里的枣产品分门别类:枣花布袋装着枣干,枣木盒装着枣蜜,最上面放着秀兰连夜赶制的 \"丰年图\" 绣片。张哥握着车把,铜铃铛在晚风中叮当作响:\"梅啊,等卖了钱,咱给村里修条水泥路吧?\" 李梅望着蜿蜒的土路,路边的枣树苗在风中摇晃:\"路要一步步走,就像咱的枣林,先扎根,再结果。\"
深夜,秀兰坐在炕上补绣最后一块拼布。圆圆趴在她膝头,看月光给晒谷场的枣木架镀上银边:\"奶奶,张叔的车能按时到县城吗?\" 老人摸着她的发辫:\"能,\" 针脚在布面上勾勒出三轮车的轮廓,\"当年你爷爷赶着牛车送枣,走了三天三夜,如今有了三轮车,快着呢。\" 窗外,李虎的车间还亮着灯,他在给安娜讲解如何用枣木楔子加固木箱,声音混着夜风,飘向远处的枣林。
塬坡上的窑洞渐次熄灭了灯,只有建军的观测站还亮着灯。老人对着账本轻笑,今天收的枣叶茶钱,刚好够给村口的老槐树修围栏。他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光一明一灭,像在给夜归的星星引路。远处,三轮车的灯光在土路上划出蜿蜒的光带,铜铃铛的响声和信天游的调子交织,成了黄土地上最动人的夜曲。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陈家洼又迎来了新的一天。晒谷场的枣木架上,昨夜新晒的柿饼在晨露中闪着微光,拼布布袋上的针脚还带着绣娘的体温。没有人知道,张哥的三轮车会在土路上颠簸多少回,也没有人知道,百货大楼的专柜能卖出多少枣产品,但每个陈家洼人都清楚 —— 黄土地的致富路,就像车辙里的信天游,弯弯曲曲却永远向前,靠的是每双勤劳的手,每个团结的心,和对这片土地永不褪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