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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杏抱着这样的疑惑，正想再找人打听打听，结果这天聂康健吃完饭后却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背着包，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出了学校大门。
他一路往东骑，似乎有什么事要去做。
叶杏当机立断扫了辆共享单车跟了上去。
聂康健七拐八拐骑到了一片城乡结合部的棚户区，这里到处都是违建，房子挨着房子，生锈的彩钢屋顶花花绿绿，新建的平顶小楼混着几十年前的土墙平房，又脏又乱，鱼龙混杂，住着这个城市最底层的打工人和想省钱的农民工。
她四处看了看，沿街都是一晚15块、20块、30块的私人小旅馆，不知道有没有执照，反正门头都是沾了油腻和黑痂，又被太阳晒的褪色了的塑料布，卫生看着很令人担忧。
有人往路边的下水井倒了一盆脏水，不知道这水洗过什么，散发着一股恶臭，叶杏抬手掩了掩鼻子，飞快的穿过去，远远的跟着聂康健。
聂康健直直的穿过这条街，往后面更幽深僻静的小巷子中骑去。
叶杏担心暴露自己，就把共享单车停在巷子外面，徒步跟随，本以为要跟很久，她都做好了今天要有体育运动的准备了。
结果聂康健很快就停了下来，他把车锁在一栋二层小楼门口的电线杆子上，这楼看起来是九十年代的产物，外面贴的瓷砖脱落了不少，露出墙体的水泥，二楼的阳台栏杆更是脱皮掉漆，缠着许多蜘蛛网，一副残败不堪的模样。
他锁了车，径自进了大门。
这里似乎住着许多租户，大门一直敞开着，也没有安全锁，谁都能进去。
叶杏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见路上没人，也没监控，想了想，也蹑手蹑脚的跟了进去。
刚进主院，就看里面摆着一大堆废品，似乎这里有个废品回收站，但看着地上没有称，又不太像。
废品旁边摆着两辆小吃车，一辆写着臭豆腐，一辆写着炸洋芋，应该是有做小买卖的人住在这里。
再往旁边看，还有窄窄的一小块菜地，沿着墙根底下，种着一些葱姜蒜和青菜，伺候的不错，绿油油一片。
这些东西把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小院挤得满满当当，院子里没有狗，叶杏的进入没造成任何动静。
她没再往前走，站在大门的阴影里面四处张望，想知道聂康健去哪了。
不一会儿，一楼有个老大爷提着个炉子出来，他在墙角扒拉一阵，熟练的点着捡来的木柴，准备烧火做饭。
比起烧要花钱的煤气罐，显然是烧柴更加让住在这里的人感觉亲民。
大爷的炉子很快点着，他拿个锅接水洗米，把洗米水都倒进了小菜园里，一点都没浪费，不用说，这些东西应当都是他种的。
叶杏贴墙站着，又等了等，想听听哪间屋子有动静。
“不用送了。”聂康健的声音很快传来，他从二楼下来，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农村大妈。
大妈穿着一件廉价的藏蓝色碎花上衣，下身一条灰裤子，左手拿着一个碗，右手拿着两个鸡蛋：“你别着急走啊，我做两个菜，一会儿就好了，你吃完再走！”
聂康健摆手拒绝：“我不吃了，这官司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你们省着点花钱，我挣到钱再给你送来。”
大妈又感动又焦虑：“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给的钱，我们一点都不敢乱花的。可你也得吃饭啊，不能一直让你帮忙，把你拖垮了怎么办？”
聂康健还在念书，家里又不富裕，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接受了这个小伙子的帮忙，心里要说不愧疚，那绝对是骗人的。
瞧瞧孩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要操心他们家的事，大妈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有钱先管着自己，多吃点好吃的，我捡捡废品，做做小工，也能顾得上你叔。”
聂康健道：“我有钱吃饭，我就是这种吃不胖的体质，婶子你先好好照顾叔吧，其他的别管了。”
他一溜烟下楼，那大妈追不上他，只好叹息着作罢。
叶杏看清楚了大妈的样子，飞快的出了门，躲在一棵古树后面，这里正巧是聂康健的视线盲点。
等到聂康健走了，她又进了院子，直接朝大妈住的那间屋走去。
她敲敲门，里面传来碗碟磕碰的声音，大妈急匆匆跑过来：“康健啊，怎么了？是不是有东西忘带了，我就说叫你吃完饭再走……”
大妈打开门，看着外面陌生的姑娘，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叶杏展眉一笑：“阿姨你好，我是聂康健的同学，听说你们家有点困难，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大妈愣了一下：“这，你是康健的同学？他刚走，没听他说过呀。”
叶杏朝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偷偷来的，你别告诉他，到时候他该不高兴了，你知道他的脾气……”
大妈想了想聂康健的性格，秒懂：“哎呀，那孩子哪都好，就是独来独往的，还有些轴，既然你是他的同学，那快进来吧。”
她把叶杏迎进门，又到处找杯子给她倒水喝。
“我不渴，不用忙活了。”叶杏拦住大妈，开门见山的问道：“阿姨，说说你们的情况吧，我也许能帮上你们。”
“行，行……”大妈一提起这事，眼眶就开始发红，她带着叶杏往屋里面又走了几步，撩开一个帘子，床上躺着一个断了腿的老汉，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此时正昏昏沉沉的睡着。
大妈抹着眼泪道：“这是我老伴，在这边一个工地上干活，他们的脚手架没搭稳，干活的时候就让我老伴摔了下来，脑子摔成了脑震荡，腿也断了。我去工地上找他们头儿赔钱，结果人家说是我老伴自己操作失误掉下来的，不管赔。
我一个农村妇女，没读过两年书，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怎么留证据，他们不管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家里前两年遭了洪水，房子都冲塌了，积蓄也没多少，给他看病都不够，又被医院赶了出来。
还是康健看我们老两口可怜，把他暑假打工挣的钱给我们看病用，不然我老伴早拖死了。
这孩子还给我们写了什么书，说要告到法院，肯定帮我们把钱要回来，还我老头一个公道。哎呀，真是多亏了他，不然我们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