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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微微抬眼，目光迅速扫过桌上的菜肴，随即又立刻回到林凡脸上，笑容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与感激。
“大人初到马头县，正是励精图治之时，诸多事务缠身，本该是下官早早备下薄酒，略尽地主之谊，为大人接风洗尘才是。”他语气诚恳，“如今反倒劳烦大人如此破费，下官这心里，实在是惭愧得很呐。”
林凡静静听着王明这番滴水不漏的场面话，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在官场里滚了多年的老油条。他脸上随即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虚扶了一下王明的胳膊。“王县丞言重了，快快请起。”
林凡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近意味。
“如今已是公事之外，你我便不必拘泥于这些官场俗礼。”
他的目光坦诚地迎向王明，带着真挚。
“此时此地，没有县令大人，也没有县丞。”
林凡微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笑容也更深了几分，显得格外真诚，“只有朋友。”
林凡的话音落下，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刻意营造的亲近感。
王明脸上的笑容似乎也随之加深了一些，但那双在官场风浪中浸润多年的眼睛里，依旧保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大人太抬爱下官了。”
“能与大人同席共饮，实乃下官三生有幸。”
他嘴上客气地回应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一旁已经急不可耐的李剑仁。
李剑仁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官场礼仪，什么上下尊卑。
他的全部心神，几乎都被王明带来的那两个酒壶牢牢吸住了。
桌上的烧鸡河鱼固然香气扑鼻，可那若有若无的酒香，像是无形的钩子，隔着壶塞都能钻进他的鼻孔里，挠得他心头百爪抓心，浑身难耐。
林凡和王明还在那里你一句“朋友”，我一句“荣幸”地进行着友好而克制的交流。
李剑仁只觉得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在凳子上挪来挪去，浑身不自在。
他看看那冒着热气的菜肴，又瞟瞟那两壶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酒。
终于，那股子对美酒的强烈渴望压倒了一切理智和规矩。
他猛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说，大人！王大哥！”
李剑仁咧着大嘴，脸上是混杂着焦急和理所当然的神情。
“你们二位，到底饿不饿啊？”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菜，又指了指王明脚边的酒壶，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清晰的吞咽声。
“这菜眼瞅着就要凉透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可是对王大哥这酒，馋得抓心挠肝，受不了啦！”
李剑仁的目光在林凡和王明脸上焦急地来回扫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
“咱们能不能……能不能先动筷子？边吃边聊，边吃边聊嘛！”
“是啊是啊，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填饱了肚子再说不是！”
他搓着手，一副猴急得快要跳起来的模样，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已经彻底打断了两位顶头上司之间那场暗流涌动的“友好”交流。
空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滞了一瞬。
只有夜风吹拂灯笼的轻响，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王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向李剑仁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讶异，随即迅速化为了几分了然的无奈和哭笑不得。
林凡也是一顿，看着李剑仁那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抱住酒壶的馋样，嘴角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一下。
这小子，还真是……半点眼力见都没有，却也直白得可爱。
但也正是李剑仁这毫无心机、直抒胸臆的搅局，反而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刚才那略显刻意和紧绷的客套氛围。
林凡看向王明，眼中闪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顺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县丞，你看，这酒鬼可是嗷嗷待哺，等不及了。”
“坐，坐下说。咱们边吃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