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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和村民和干部们忙活了一整晚,累的几乎失去知觉的许泽锋,在看到黎明曙光的那一刻,最后终于回到了岸上,腿上的皮肤已经整晚被水泡的浮肿,衣服上也到处都是斑斑痕迹,泥泞四处。
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倒了下去。
最后的意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叫,然后是那张惊慌失措的精致小脸,但很快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一次来到原身的身体时,身体也四处也有类似的这样一种感觉。都是带着意外带来的浑身疼痛,与这个世界产生的交互反应,最后与原身合二为一。
昏天黑地,似乎已经昏迷了很久很久,直到感受不到暴雨,也闻不到潮湿阴暗的气息,耳边也不再响起洪水的肆虐声,许泽锋才缓缓掀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明晃晃的晨光。
他好像又回到了龙城信用合作银行的那个小小的集体宿舍,每天早上七点多,就准时睁开眼,懒洋洋打个哈欠,再继续眯一会,或者立刻起来。
如果二叔在的话,那么现在闻到的还会有香喷喷的饭菜气味。
然而,这时候,一股浓郁的茶叶气息飘了过来,钻入了鼻孔里。许泽锋的意识这才回了笼,这里不是在集体宿舍,床铺的质地,和外面的田野风景,以及头顶熟悉的砖瓦墙——这里还是在小满屯。
记忆也回来了。那场暴雨,那座桥。
他使了点力气,偏过了头,感觉脖子酸的吓人,再活动活动筋骨,虽然那彻夜劳作的酸痛还停留一些,但要好很多了。
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多长时间。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了:“别乱动。”
是江婉清的声音。好像自己倒下的那一刻,也是她来帮自己喊来了人。江婉清刚刚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茶叶蛋,坐在许泽锋床边的椅子上给他一点一点剥开:“本来想给你送到县医院的,但这等车又太麻烦,直接在村里的老大夫那里用了些老方子,没想到竟然还意外地有点用,我还怕治出什么问题了呢。”
“这是什么,茶叶蛋?”许泽锋揉了揉眼睛,肚子饿的吓人,“我昏迷了几天啊,肚子这叫的,跟三天三夜一样!”
江婉清一听,噗嗤就笑了,手里的蛋也剥的干干净净,递给他一个带着淡淡褐色的蛋:“哪里还有什么三天三夜,就睡了一整天,我都在这里看着你呢,我都要愁死了,要是再不醒过来,你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江婉清没有照顾过人,看着昏迷不醒的许泽锋,比谁都要着急。
她问老大夫,问刘春旺,问有经验的村民们,大家都让她不要着急,说许泽锋这是累狠了,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是真正地坐在他身边,托着脸看他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从早到晚,就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货应该交到了吧?这些应该没问题吧?桥呢?”
许泽锋狼吞虎咽地吃下了茶叶蛋,这可是他病后的第一份入口的食物,饿了一天一夜,吃起来格外香,带着淡雅的茶叶香气,还有八角、桂皮、香叶等的浓郁香气,蛋白吃起来口感也沙沙的,十分咸香诱人。
这一个吃下去,也意犹未尽,没想到小满屯还有这手艺!
吃完后,许泽锋的理智才算万全回笼,问起了最担心的心事。
“安啦,你是个病人,就不要太操心了,你就是太操心了才躺着这么久。货那边没问题了,桥现在也没出什么问题,不过咱们是晚上临时赶工的,孙支书怕稳固性不好,现在也请村里的手艺人继续加固了,这样下一个暴雨天也不怕了。不过,今天天气好呢,有大太阳。”
江婉清向许泽锋指了指窗外。果然是晴空万里,一点也看不出昨天还是暴雨肆虐的样子,反而树木都被洗刷后,再被阳光照射,反而十分锃亮。
都是明晃晃,亮堂堂的。
“更早一点的时候,还有彩虹呢,可惜你现在也看不到了。”江婉清又重新把视线回到他身上,托着脸,有些无奈道。
“没事,彩虹不彩虹没事,货送到就行。还有,现在肚子还是饿的,还有没有茶叶蛋?”许泽锋恳切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里,还在叫呢!”
“哈哈哈,真的在叫吗?”江婉清被许泽锋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又逗笑了,“根本没有声音嘛!”
这下才煞有介事地端出来了一份三鲜混沌,里面还加入了虾仁、紫菜和蛋皮,江婉清小心翼翼地把馄饨放在了许泽锋的桌边,然后小心翼翼拿起勺子,舀起了一个馄饨。
“啊……”
“我自己吃!”许泽锋偏过头,感觉人都要麻了。
他到现在,哪里被人喂过饭啊!
况且这个人还是江婉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吃嘛,你现在病才刚刚好,我不放心!”柳叶眉下,江婉清的秋水剪瞳盛着盈盈关切,睫毛扑闪着,跟蝴蝶翅膀一样。唇瓣也微微开启,此刻抿成一道紧张的弧度。
再拒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许泽锋没有继续说话了。对面的美人也终于松了口气,素白腕子抬起来,青瓷碗里的馄饨浮在乳白汤汁间,她用银匙舀起时,似乎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小心烫。”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话音未落,吹了又吹的馄饨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雾气氤氲里,她眼尾凝着水光,让许泽锋蓦然觉得如果自己不吃这一口,她似乎下一秒就会留下泪来。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江婉清给自己的印象可绝没有这样的小女人感。
美艳,有攻击性,一双桃花眼偏偏生着冷冽,樱桃唇里说出来的话也是毫不留情。
第一次和她会面,一张口,就是离婚。
绝没有现在这样温情的时刻。
许泽锋微微倾了倾身体。见他张嘴,她才下意识往前倾身,细眉颦起。
“真香!”
汤头似乎是猪骨或鸡汤长时间熬制而成的,味道浓郁鲜美,吃的时候,一口咬破皮薄馅多的馄饨,再趁着鲜美的汤汁喝下肚,肉馅的鲜美、虾仁的弹嫩以及馄饨皮的爽滑在口中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