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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喜柱心里不伸展,张三爷看在眼里,他悄悄提醒他要巧干,温喜柱说:“三舅呀!别的事巧干我还凑合,可这粮食要靠禾苗长出来,我想不出巧法来。”张三爷说:“你忘了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的古话了?”他说现在都啥时候了,上哪儿去弄肥?就是有肥施不进去不说,就是施进去了能这么快使上劲吗?张三爷说:“我听说现在国家制造出了一种新肥料,叫化肥,也叫尿什么素,可直接撒田里,一个星期就见效。”温喜柱心里突然一亮:“对!”,可刚叫完对又立刻愁上了,全村田普施一次少说也得上千元买化肥,他知道大队的帐上只有几百元底子,上哪里弄化肥钱?这时他突然又想起兰英受伤,汽车方赔了2000元。
温喜柱左想右想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兰英家,兰英回来快一月了,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的家门。赵光辉认为2000元是女儿的卖命钱,死活不肯借。温喜柱还在好说歹说,只见兰英拄着双拐从内屋走了出来。其实温喜柱一来他就起床了,是梳头正衣耽误了一些时间。她对她爸说:“爸!柱子哥要办大事,借给公家先用一用吧!”赵光辉怏怏不快地拿钱去了,兰英又说:“柱子哥!我回来已27天了,怎么不见你来看我?”温喜柱埋下了头,没底气地说:“这些日……日子太忙,缠心的事太多,咱村今年上季减产了,我这书记快当不下去了,所以没……没顾上来看你,等……等忙过这阵子我接你去我家玩些日子”
“嗯!”兰英痛苦地点了一下头。目送拿钱而去的温喜柱,不知什么原因,她回身抱起那件已经织好的毛衣突然号啕大哭起来。赵光辉见此把那件毛衣扯过扔在一边,愤愤不平地说:“我看这小子是在存心甩你,你咋还这么迷恋他?”兰英哭着说:“我知道,可不知怎的,我对他恨不起来”说着她又把毛衣抱在怀里,把脸埋在毛衣上痛哭流涕。
化肥也真神奇,自从尿素撒到田里后,秧苗一天一个样的由黄转绿,像涂了一层油一般。这时恰逢区委农业检查团路过这里,严区长最关心的是桃花寨,他领着检查团在桃花寨田里看了看,他被这满眼墨绿墨绿的稻田惹醉了眼,临走时他拍了一下温喜柱的肩,把大拇指一竖说:“好样的,我没看错人!”
望着车队扬起的一道灰龙,温喜柱心里升腾起一道胜利的喜意。他为自己的荣誉和升迁有望而自鸣得意。此时,他从心里感激两个人,一个是张三爷,一个是兰英。想到兰英。他的热流立刻走遍全身,一股难奈的激情使他难受起来,他俩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私会了,想得到兰英的心是什么样子,这些日子一定被他的有意冷落伤透了,怎么办?他想了许久,终于决定要再亲热她一次,一来要解燃眉之急,二来就算报恩也该抚慰一下她那受过重伤的身和心,还有一点很重要,正是升迁的关键时刻,在马上要转干而还没有转正这段日子内,千万不可后院起火。去接兰英时他多了个心眼,在赤脚医生那里要了一盒避孕套。
温喜柱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真的把兰英接到家“玩”几天。兰英那整日悬着也疼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在温喜柱家,兰英拄着拐杖,提着半截空裤腿,又洗衣又做饭,比正常人干的都欢实。喜柱母子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做给他们看。晚上兰英在床上很主动,她努力摆出各种顺从的姿态让她的柱子哥尽情地享受她。在他第二次在她身上忙活时,她终于发现了他戴着套子。她的心不由收紧了,同时痛疼再起。她问他为啥戴着套子?他说怕你怀上了,这是爱护你,对你负责任。她说:“过去那么多次你咋不爱护我,对我负责任?”“我……我……”,他“我”了半天说不出个正当理由。她哭了。她说:“我知道你已在准备抛弃我了,你是怕在我身上留下证据是吧?你放心,我也有志气、有尊严,我不拖累你,你良心只要过得去啥时甩我都成,我不会厚着脸皮找你吵闹。”说罢 ,她穿好衣服,再也不让碰她了。其实他此时没有必要一定碰她,倒是她的话使他的心舒展了许多,心里有底了。
第二天又逢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逝世了,作为书记,再一次接受考验的季节到了。他对她说如今全国人民都在无比的悲哀中,我们这样不好。兰英本来就想走。
(五)
这一年桃花寨的秋粮终于增产15000斤,扣去上季减产5000斤,实际是增产10000斤,这一万斤全部卖了公粮,温喜柱逼着会计虚报了一万斤,于是桃花寨的典型材料从公社报到了区里。没过多少日子,温喜柱的转干手续送到了他的手上,填表、办手续他没让任何人知道。拿正式转干通知书时,温喜柱见过严区长一面,严区长说你的新职务是公社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不过你得先去一个专案组负责调查处理一个人,有人举报你们公社高中的一位姓汪的老师与两个女学生有染,你能搞个水落石出就算立了大功,希望你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此时温喜柱自己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要处理,必需在去公社以前与兰英当断即断。此时本该是他人生春风得意,最明媚的光景,是兰英之事把他的春风得意搅得乌烟瘴气,乱糟糟的。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多少天了,他为她吃不香睡不眠,她那拄着双拐,一步一蹦跳的身影总在他眼前晃动,像一把无影的剑扎在他的心上,他似乎看到一个公社书记,不,一个县委书记坐在高台前,他身边陪着个跛脚老婆,那情景使他浑身毛孔发胀,脊椎发麻。已经是深夜了,温喜柱睡不着,他想,人生就这么短暂的几十年,难道在这短短的时光里还要被一个沉重的包袱拖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吗?世界上虽有良心二字,但要为这二字作终生的牺牲,要叫它和人的贪心、虚荣心作竞争,良心的力量显得多么弱小啊。想到这里温喜柱陡然横下一条心,不能让一个跛脚女人把自己的理想、幸福全都埋葬。要立刻找到她!不能等到天亮,天一亮他也许会失去勇气。
温喜柱在黑暗里犹豫许久,还是敲开了兰英的房门。她光着身子,不顾一切地钻进他的怀胞。她的身子光光的,暖丝丝的,然而,他今天不需要这些,他要快刀斩乱麻,尽快斩断与她的绵绵柔情。他轻推开她说:“你去把衣服穿上,出来我俩说说话。”
夜静静的,天要永远是夜多好啊!黑色的夜幕下,人可以不顾一切,夜色可以把一切美丑善恶都吞咽下去,千奇百怪的画面都免于赤裸人世。
“来,我扶你。” 见她艰难的样子,温喜柱想动手。
“不用,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我就是爬着走一辈子也乐意。”
“那……怕是……怕是不行的,我多在外少在家,你能担起一个家的担子吗?” 温喜柱不敢正面说话。
“你是怕我不能做家呀?放心,我虽然腿有点不方便,可干家务没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
“我就是来与你说这事的,你原谅我吧,就当我们是兄妹。” 温喜柱最终还是将想的说出了口。
兰英停下了,瞪大双眼看着黑暗中的他。自从出事以后,她一直为他们的事悬着心,是继续是放弃连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虽然他给她心灵上留下了阴影,但她一直希望不灭,因为他们之间早已是事实婚姻了,这最少是她惶恐中的一点慰藉,为了不使他们的感情淡漠,在病床上还给他拉鞋底织毛衣,她认定人非草木,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她早已想到而又不敢想的结局终于到来了。她能说点什么呢?恨他?骂他?上去咬他一口?一个孱弱女子,她不会作恶,也没有与恶孽搏斗的本能,只有眼泪和哀鸣,她把苦水强压进发硬的咽喉,忍着苦泪说:“柱子哥,我想过多少次,我也知道我现在不配你了。如果我们没有那层关系,我会主动退出的,可我们早就……。”
“那有啥?就当我们过去什么事都没有。”
兰英终于放声哭了,在这冰冷的黑夜里哭声显得更加凄凉,叫满天的星星都颤抖:“那可叫夫妻之事,不是灰泥,沾上身还可以洗啊!”
“可我们毕竟还不是夫妻,洗不掉又不天天挂在脸上,你也该为我想想,我将来是干部,要出头露面的,拖着你叫我咋见人?”
“我……”
“你不必多说了。” 温喜柱突然决意横生:“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你回去吧!”
虽然兰英心里早已有了最坏的打算,明知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当这种假想变为现实时,还是无法承受,她疯狂地扑倒在他的脚下,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哭着说:“求求你柱子哥,你不能扔下我呀!只当你多养一条猪狗吧,你叫我吃什么,叫我干什么都行。”
女人,最终是女人,虽然软弱,可软弱的神态和这凄惨的哀求更让人心碎。温喜柱低下头,看着黑影中那张可怜的脸,心里也有了几分酸楚,他慢慢伸出手,捧起了她的脸……忽然,他心里又升腾起一串问号,问号后又连着一串“不”字,他放下她说:“到此为止吧!你,多保重”。
兰英放开他,疯狂地摇着拐杖向太平桥移去。正在她往桥下跳时,他从后面抱住了她。“呸!”她回转头向他脸上吐口吐沫。其实那是一口血。
第二天上午,温喜柱去公社上班,在村口碰见了张三爷。张三爷把他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兰英全家人昨晚哭了一夜,你们的事都知道了,舅有几句话想说给你听:女人本是水,温中存烈绵里有刺,你害它它就是污水,有可能弄你一身骚臭;你惹怒了她她就是洪水,敢吞你灭你;你亏她伤她她就是祸水,早晚有受灾的时候;你只有珍惜她,她才是进口入腹的泉水;只有守稳她,她才是静水,男人之舟方可在上面一驰千里。
温喜柱听了一反常态地笑笑:“三舅的认识太深了,真够外甥学一辈子的,只可惜我不是你的亲外甥。”说罢他赶忙去公社报道去了。
张三爷在他后背上看见了一个大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