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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巍山,倾盆大雨。
崔家迎亲的队伍,被困在山腰的北巍神庙中。
神庙里供奉的便是北巍山君,一头五彩斑斓的巨虎,相传祂虽为兽身,却从未伤人,灾荒之年还会给山下的百姓送猎物,并且庇护这一方百姓免遭兵祸,因此百姓立庙供奉。
“贵人郎君,咱们,咱们山君极为灵验,乡人求财得财,求官得官,求子得子,要什么得什么……”
穷乡僻壤的,何时见过这样高华富贵的人物?神庙主持刘老光心中激动,又拘谨又殷勤地介绍神庙的来历。
他口中的贵人郎君崔云幕心不在焉地听着,暗想北巍山君若真这般厉害,神庙也不会如此破败。
还求子得子?那可是送子娘娘的活儿。
不过,这庙虽然又旧又破,地方倒占得挺大,分了内外三进,否则还容不下这么多人。
也知主持是想要些布施,命随从奉上三千钱,权当庆贺他与玉娘新婚之喜。
在此之前,刘老光收过的单次布施最多也就是一百钱,何曾见过三千巨资?
喜出望外,连连称谢,又道,“老朽定在山君面前,日夜祝愿贵人郎君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崔云幕微笑,“承老丈吉言。”
他与玉娘,自然要一辈子在一起,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再生几个聪慧可爱的孩儿。
两年前他有事路过宁安州,偶然遇见出外游玩的秦家小女秦瑶玉,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回来苦求父母上门提亲。
崔家乃名门望族,世代簪缨,秦家不过是宁安州的富户,门不当户不对,但他非秦瑶玉不娶,父母见他铁了心,也只好成全。
能得他青睐,秦家受宠若惊,没有拒绝的道理,很快就定下婚约。
如今婚期临近,他亲自到宁安州迎娶,回程时路过北巍山,不防天降大雨,只得到这庙中暂且躲避。
他盼着这大雨快些停下,好赶路回京城。
须知,从北巍山到京城还有五日的路,六日后便是佳期,耽搁不得。
可这雨竟然还越下越大了!
崔云幕无奈地叹口气,派婢女桂月和桂秋去内院探望秦瑶玉,给她送些糕饼小食。
玉娘闺阁弱女,从没出过远门,肯定吓坏了。
他很愿意去安慰她,但两人尚未成亲,不好太过亲近,于礼不合。
想着秦瑶玉的丽色殊容、雪肤花貌、婀娜身姿,崔云幕只觉心里一片温热。
比起两年前,她出落得更好了。
母亲曾说,秦家门第低微,秦氏女给他为妾都是高攀,可他舍不得委屈了玉娘,执意要娶为正妻。
“郎君,不好了!”
桂月忽然慌慌张张从内院跑出来,“秦女郎突发恶疾,眼下全身发冷打摆子,直说胡话!”
“……什么?”
崔云幕大急,吩咐长随季钟,“快去请李先生、陈先生!”
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出行,向来有府医跟随,单一个不够,至少得两个,以防府医出什么事。
虽然这两位府医都是男子,但事急从权,他没那么迂腐。
不多时,府医到了,崔云幕实在挂心未婚妻子,也跟着去了内院。
还没进正屋,就听见了秦瑶玉的声音,“山君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小女愿终身侍奉山君!”
崔云幕:……玉娘病得真不轻。
进去一看,轻罗帐中,秦瑶玉双目紧闭,不醒人事,口中絮叨不停,都与北巍山君有关。
虽未施粉黛,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倘若不是一直在说胡说,真如海棠春睡,芍药缤纷。
她的陪嫁嬷嬷、婢女,已是急得满头是汗。
崔云幕无暇责备她们,令李、陈两位府医上前诊治。
两人不敢怠慢,把过脉、看过面容,又问了嬷嬷婢女几句,一致认为秦瑶玉并无大病,只是受了些微凉风,吃几副汤药便能痊愈。
崔云幕怒道,“只是受了凉风?那她为何昏迷不醒?为何胡话不停?”
两名府医答不上来,心中暗暗叫苦。
秦女郎这脉相健壮得很,面容也正常,实在不像生病,不该昏迷,也不该胡话连连。
但他们也没胆子说她装病,这可是未来的崔家主母。
只得说要调整药方,唯唯退下。
可汤药一碗碗喂下去,她还是醒不过来,掐人中、刺手指也毫无用处。
胡话也说得越发离谱了,一会儿说请山君赐下神力,一会儿说神力已到,她要腾云驾雾,扫荡八方。
服侍的下人们听得害怕不已,心中还有种猜测,但不敢说。
因为,崔家这位光风霁月的郎君,从来不信怪力乱神。
崔云幕严重怀疑李、陈二人的医术,有心带着秦瑶玉下山求医,雨又下得太大,出门可能会加重她的病情,只能逼着他们想办法。
同时派侍卫冒雨下山,延请良医。
婚期能不能赶上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要玉娘平安无事。
两位府医当然也想治好秦瑶玉,然而他们绞尽脑汁,也诊不出她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