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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她是啥,她连话都不会说。
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就查不了生死簿。
楚江王亲自来了,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
谨慎起见,想先把她关到地牢,这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奉命拘人的那队鬼卒,被她毫无章法的招式打得缺胳膊缺腿,黑无常的统领范无咎、白无常的统领谢必安,也被她抛入忘川,费了老大劲才爬上来。
她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判官们武力值弱,不敢上前。
楚江王祭出几样法宝,也没能镇住她,十分没面子,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个颜控,见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就有意纵容。
总之他都不管,下面的官吏们自然也不管。
她就这样在奈何桥附近晃荡了几十年,跟着来往的鬼魂学会了说话,与鬼卒、孟婆、牛头、马面、无常、判官等工作人员也渐渐熟络起来。
晃荡的地盘也就随之扩大,阎王殿、楚江王府,她也偶尔去转转。
有一次大家陪楚江王打麻将,楚江王出了张九万,她在窗外听见,福至心灵,给自己取名九万。
当时崔判官也在场,立刻打开生死簿查她来历,但还是没有。
又一次,实习孟婆胡小花给她讲西游记,刚讲到孙悟空出世那一段,她就说自己找到亲人了,孙悟空肯定是她哥,她也要姓孙。
崔判官用“孙九万”这个名字查生死簿,同样没有。
天上地下,众生六道,都没有她。
大家对她都很好奇,有了点交情之后,想安全地试试她的能耐,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非常配合。
上了刀山、下了火海、炸了油锅、受了寒冰经历所有刑罚,她毫发无伤。
而且躯体坚固,楚江王的黄泉剑都砍成了两段。
这也是她最为奇异的地方,举凡生灵,天然就有两套系统,肉身和魂魄,鬼魂也曾有肉身,尸体也曾有魂魄,仙、神都不例外,但她不是,她的肉身和魂魄是一体的,既实又虚,既虚又实,所以能在阴阳两界来去自如。
之后无人再敢试她,默认得罪不起。
她还有一个特性,跟谁接触得久,就会下意识模仿对方,跟着胡小花,她古灵精怪、活泼可爱,跟着牛头马面,她豪爽又粗鲁,跟着范无咎,她稳重沉默,跟着谢必安,她温柔有礼,跟着楚江王,她神情睥睨,甚至有一丝威严。
而跟着崔判官,她能说会道,还有些啰嗦。
随着她与大家关系加深,烦恼也来了。
举个例子,小孩子看到喜欢的人,会飞扑过去,但如果这个孩子有一万斤的重量呢?被她扑的人非死即残。
地府众官吏有个优势,死过一次,轻易不会再死。
可魂魄摇荡的滋味,谁尝谁知道!
最惨的是普通鬼魂,被她走过的疾风带到,都需要缝缝补补。
她要是生起气来,那更是完蛋,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这也就罢了,她还经常无意间损坏地府建筑,确实是无意的,但无意的就不可怕吗?
楚江王对此的评价是,“没心没肺,没轻没重。”
她就像个大杀器,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但光是停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恐惧,若是动起来,更是如同秋风扫落叶。
秋风只是路过,并不想扫落叶,是落叶自己太轻。
在她又一次撞倒阎王殿,还埋怨阎王殿想碰瓷时,楚江王忍无可忍,思考了大半晚,拟定了送瘟神计划。
具体来说,就是任命九万为地府特使,还像模像样地给了官印、制服,随后支去阳间,专职消解妄心殿中怨魂们的怨气,也算是一种度化。
为此,他不惜动用好不容易得到的法宝通宇横宙镜。
宇,指的是一切空间,宙,指的是一切时间,通宇横宙,顾名思义,可以通向、纵横一切时空。
九万问过崔判官,从这镜中去的世界是真还是假?
这谁说得清呢,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你觉得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九万又问,为何不让怨魂们自己去报仇雪恨?
崔判官心想真是个傻孩子,当然是为了支走你,口中解释道,“你当谁都能穿越时空?人活一世,已经消耗了大部分魂魄,因而鬼魂大多呆呆傻傻的。如果凭着执念滞留人间,魂魄会被彻底耗尽。只有到了地府,喝下孟婆汤,才能有所稳固,又经由轮回修补重塑,才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普通的魂魄,怎么经得起穿越时的震荡?”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普通魂魄若是穿越,变成傻子还是好的,最大的可能,是在穿越的过程中被各种力量分解。
只有那些坚固无比的魂魄,才能在时空中穿梭。
而这样的生灵,万中无一极其罕见,且与善恶无关,换句话说,有幸穿越或重生的,并不意味着一定是好人。
如今看来,送瘟神这计划两全其美,很成功。
崔判官负责这一项目,并不是自愿的,是运气不好,抽签抽到了最短那根。
范无咎、谢必安、魏判官、陆判官、钟判官等人的笑声,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事情要分两面看,与九万打交道确实是个风险极大的苦差,但如果这一殿怨魂都能度化,也是功德无量。
等他金光加身的那一日,他们肯定得羡慕死。
崔判官冷哼一声,负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