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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一路跟着仆役管事到了后院,这仆役管事还真就没再继续动手,而是让张九开始挑水干活。
“揽月阁最为重要的就是热水供应,娘子们接客那都是得洗干净,让客人欢喜了,我们才有饭吃,别再让我抓到你偷懒,快些干活吧。”仆役管事又训斥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张九并未多言,挑水劈柴烧热水,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还要伺机观察周围情况,自从前两日在宋部宅邸发现萍娘之后,他便开始打听此女的情况,萍娘在长安算是有些名气,毕竟揽月阁已经是长安最大的风月场所,而作为掌柜的她,很难不被人知晓。
他如今并不能肯定萍娘与自家妻儿之死有关,哪怕是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晚的情况也颇为可疑,但实际上如果不是萍娘突然出现,他甚至都没有想起那一晚的留宿,毕竟与其他事情相比,那太过微不足道了。
因此他决定潜入揽月阁来查探情况,而揽月阁也并不难进,存在于最繁华的平康坊,这里仿佛与外面不是一个世界,纸醉金迷,歌舞升平,而这一切也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维持,贱籍的仆役更是消耗品,随时随地都要更换。
虽说先前萍娘给虎象帮的人分发了他的通缉令,但他却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且不说通缉令已经是十年前的了,上面的画像本来也只能画个神似,而张九本人的模样也在这些年的逃难、痛苦以及岁月的磨损变了许多,即便是再亲近的人都不可能再认出他来。
曾听一些和尚说过相由心生,他当初还不以为然,但轮到自己时,他才明白这是真的。
如今混进揽月阁,他主要目的自然是查探萍娘,奈何这女子本就是深居简出,听说前几日有贼人偷窥,她便更为谨慎,哪怕是出来处理阁中事务,身边也会跟着许多护卫,根本不给张九任何机会,至于潜入她住处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他不相信萍娘不会露出破绽,这也是他决定到此的原因,敌在明我在暗,总会抓到机会。
他一边思考一边将水倒入釜灶内,却发现木柴已经用完,当即拿起斧子准备去劈些木柴,然而这才刚转身,突然被一堵肉墙所挡,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大汉咧嘴一笑:“果然是你,你这人长得太难认了,方才远远看过来我还不确定,听说你越狱了啊,别紧张,我说过你对我算是有恩,我不会把你卖了的。”
……
沉重的木箱放置在了提前约好的位置,随后王禾立刻找到地方躲藏起来,木箱之中放着他从牙郎那里借来的一百贯钱,不过他却也没有打算轻易让对方拿走,只要有人现身取钱,他便会立刻跳出来将之抓获。
此事倘若有帮手或许会更容易,但这毕竟是私事,他也不敢随意声张,自然也就无法找手下的不良人相助,而其他人更是无法信任。
此地正处西市中心,人多眼杂,王禾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这让最近情绪不太稳定的他颇为烦躁,直至午时,阳光照射在他头顶上,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反复检查木箱,却发现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让他颇为不解,信件里让他在这个地点这个时辰放置,却没有任何人来取钱,总不能是有人能凭空将里面的钱变走吧?
王禾沉默片刻,迅速拿出钥匙打开了木箱上的铁锁,眼前空空如也的木箱让他脑袋也一片空白,他这才发现,木箱下方居然被人提前挖出了一个坑道,那一百贯铜钱便是从坑道之中被取走,而坑道的另一头也不远,不过就是在十几步外而已。
硕大的汗珠从王禾脸颊上滑落下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把戏,甚至在绑架勒索案中极为常见,然而脑袋混乱的王禾却根本已经想不到这一点,哪怕今日多两个人帮忙盯着也不至于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将钱取走。
他站在人群之中,目光不断地在周围扫过,明明满头大汗,但他却觉得浑身冰凉,钱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而刘其也不见踪影。
他发现自己这段时日所做的一切,不论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冲动行事,似乎都是错的,越做越错,越错越多,偏偏又不断有意外之事如同汹涌潮水一般向他呼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天旋地转,他不由自主地栽倒在地,眼前朦朦胧胧见到无数人影。
……
“你怎么不救我?你怎么不救我?你快救我啊,救我……”
遍体鳞伤的刘其,满是血丝双眼直直地瞪着王禾,他不断逼近着王禾,嘴中哭嚎起来。
“阿兄,救我……救我……”求救的刘其痛苦地将自己已经被剁光手指的双手,展露在了王禾面前。
“啊!”王禾惊呼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眼,他气喘吁吁,却发现眼前是熟悉的横梁,他支起身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家中。
也不知如今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随后便感觉到口干舌燥,他从床铺上下来,让他惊讶的是,桌上的茶壶里居然盛有温水,他困惑片刻,缓慢饮下,思考着是何人将他送回家来的。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禾茫然地愣了片刻,良久方才反应过来,而此刻敲门声也是愈发急促,呼喊声更是传了进来。
屋门打开,王禾眉头紧蹙地看着敲门之人,似乎并不认识,不过那人也没说话,反而是侧身让开,身后之人脸上还带着淤青,他笑眯眯地看着王禾,开口道:“王帅,该还钱了吧。”
“还钱?”王禾一脸莫名其妙,“我才借了一……是一天吧?还什么钱?”
“是一天没错,但该还钱了也没错啊。”贺十七笑道。
王禾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昏迷了个七八十天之类的怪事,看到贺十七来向自己讨债,他便颇为恍惚,但他也迅速回过神来,瞪着贺十七道:“才过了一日还什么钱?契书里写明了是百日之后归还,你们现在来讨要什么?!”
“那王帅你可有些误会了,契书里写的不是百日后归还,是百日归还,这便代表着,在这百日内,你必须将这些钱还清才行。”贺十七取出两人所签署的契书,指着上面的文字道。
百日?百日后?王禾看着契书上的内容,眉头紧蹙,问道:“有何区别?”
“王帅你也不是什么总角小童了,还要我与你来解释,契书里的意思是,百日归还自然是一百日内,每日都要还钱,否则这么大一笔数目,给你的利息也极低,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借出来,所以今日你得还今日的钱。”贺十七摸着自己嘴角的淤青,“你可莫要动怒啊,我知晓我们谁都打不过你,但我等也不介意去长安县找县令去讨要,反正契书还在,听说你一直想升县尉,不知县令知晓此事之后会有何想法。”
王禾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虽然他看过契书,也觉得上面的内容并无大的问题,一百贯不是小数目,因此将归还定在百日后也算是合理,但他当时是在太过着急,头脑也有些混乱,根本没有想到贺十七居然真敢埋这种坑给他,仅仅一字之差便留了这般大的漏洞,这如何不让人愤怒?
“不会没钱还吧?今早你才带着一箱子钱离开,居然这么快便挥霍完了吗?”贺十七虽然察觉到了王禾的怒意,但他却并没有太过担心,从王禾签下契书那一刻,这位曾不可一世的不良帅便只能任其拿捏。
“就不能宽限几日吗?”王禾吃下此亏,只得咬牙道。
“王帅,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那些愿意出钱的贵人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我不过就是一个跑腿之人,难以做主,不过嘛……”贺十七顿了顿,“倘若你愿意以你不良帅的身份替我们去找几个人讨要钱财……”
“不可能!”王禾怒不可遏,“不良帅虽然不是什么正式官吏,但也不可能替你们这些牙郎去跑腿,你们想都不用想!”
王禾清楚知道,贺十七所言重点并不在于去找人讨要钱财,而是贺十七对他进行的要挟,如今还只是这等简单之事,待越陷越深让他贪赃枉法、杀人放火都不是不可能,这是老一辈不良人反复告诫过的,万万不能去替这些泼皮办事,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好,那就莫要怪我们不留情面了,我们牙郎身份低微,但就是人多嘴杂。”贺十七冷笑一声,转身退去,然而就在转身之时,他脸上被一柄刀鞘狠狠抽了一下,他痛苦惨叫一声,随后怒道:“谁啊?!”
王禾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见环抱着横刀的吴守义平静地走到他身前,这些牙郎认识王禾,自然也认识万年县的不良帅吴守义,顿时紧张起来。
“吴帅,此事与你无关,再说是王禾向我们借了钱,你们莫要觉得凭武力便能赖账了,平日里敬二位三分,但该还的钱一枚铜板都不能少。”贺十七捂着生疼的脸颊,咬牙切齿道。
吴守义却不以为然,众人本以为他要动手,然而却没想到他居然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钱袋,直接抛给了贺十七:“今日的份。”
贺十七愣了愣,掂了掂钱袋的重量,眉头紧蹙,他本想借机为难王禾,顺便报了被痛殴之仇,现在他横竖都占理,如果吴守义动手,那他便更有底气了,然而没想到吴守义居然会替王禾垫钱,这没了理由,他只能嘴角抽动着道:“既然今日的钱还上了,那我等便先行离去了……明日再来。”
说罢,贺十七便带着手下的牙郎们匆匆离去,待他们消失在尽头,吴守义方才转过身来,看着颇为狼狈的王禾,叹道:“我不过离了几日,你怎么成这般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