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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油灯的焰心在穿堂风里摇晃,戍所值房的土墙上爬满经年的烟熏痕。
赵三麻子捏着半卷发霉的军报,络腮胡上还沾着狗妖的黑血,看样子私底下没少去找被关起来的狗妖麻烦。
赵三麻子一脚踩在条凳上:“他娘的!西岐来的商队说,渭水边上窜出群九头雉鸡精,把三十里稻田啃成了荒地!”
钱瘸子蹲在火盆旁烤着黍米饼,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东鲁更邪乎!俺老表上月运盐路过姜家堡,说半夜总听见婴儿哭,循声找去竟是啃剩的骨头架子…”
饼渣掉进炭火,腾起股带着腥味的青烟,令人眼睛微酸。
王三炮缩在门框边搓手:“俺二舅从南都回来,说云梦泽的渔村整村整村地消失!岸上就留些鱼鳞,比巴掌还大!”他突然压低嗓子,“有人瞧见…瞧见水里伸出了龙爪子!”
“扯你娘的臊!”赵三麻子把军报摔在案上,“要真有龙,李总兵早带咱们斩妖了!”
方宇擦拭长矛的手微微一顿。
龙族和海底妖族想要来陈塘关就和按个电梯按键一般简单,这伙人要是知道不久后要对抗龙族、海底妖族的话,估计现在就笑不出来了。
众人说话之际,刘油走了进来。
“朝歌令,各关隘加征三成铁器,铸镇妖戟,另外明日有押送铁器的船队要路过我们这儿。”
“啊?又要铁器?”王三炮皱起眉头。
“镇妖戟顶个屁用!”钱瘸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蜈蚣似的伤疤,“这玩意要是有用的话,我也不至于被伤成这德行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出的破主意!镇妖戟?有个戟把用!”
刘油叹了口气:“上月从朝歌逃来的流民说,王畿五百里内的妖兽比人还多!钦天监那帮神棍整天跳大神,屁用不顶!”
“管他娘的神棍还是妖兽!”赵三麻子重新点亮油灯,“明日押送铁器的船队要过陈塘关,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
说罢,他看向方宇:“方老弟,你抓狗妖有功,你就先歇着!”
“嗯。”
“散了散了!”赵三麻子踹开条凳,“三更天巡西郊麦田,王三炮你打头阵!”
卯时的海雾像一张浸透凡士林的纸巾,沉沉地覆在陈塘关码头。
二十艘赤马舟的桅杆刺破雾帐,船帮被生铁压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肚肠,将满舱铁戟吐进海里。
戍卫们的号子声在湿气中发闷,像隔着层棺材板传出的哀鸣。
“王三炮!你他娘属乌龟的?慢吞吞的!麻利点!”赵三麻子一脚踹在货箱上,震落几滴咸腥的露水。
新兵蛋子踉跄着扛起两柄铁戟,戟头的青灰色在晨光下泛着尸斑似的暗沉。
方宇低头走过跳板,写轮眼在斗笠阴影下微微轮转,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海风卷来股腐鱼味,混着铁锈的腥气。
“快点快点!”赵三麻子的刀鞘拍打着一名新兵的后背,溅起一片水花,“这批镇妖戟要是误了时辰,朝歌那帮龟孙子能把咱们的脑壳铸成夜壶!”
巳时的日头刚爬上望海台,东天忽起异象。
原本棉絮似的云层开始扭曲打旋,仿佛有只无形巨手在搅动天幕。
王三炮蹲在桅杆下啃饼,碎渣掉进海里激起圈圈涟漪:“这云咋跟泼了墨似的…”
话音未落,云涡中炸开一声刺耳的鸦啼!
数万只乌鸦组成的黑潮倾泻而下,翅羽摩擦声如同千万把钝刀刮着铁锅,震得人牙根发酸。
方宇的见闻色霸气骤然刺痛——云涡中心立着个黑袍人影,鸦羽大氅翻卷如招魂幡,赤金竖瞳隔着半里海面刺得人脊背发凉!
这玩意是
“陈塘关的蝼蚁听着!”鸦妖王的声音似生锈铁链拖过甲板,“限你们在三日内交出我侄儿,否则…”
赵三麻子拔刀跃上船头,刀尖指着黑云大骂:“否则你姥姥!老子…”
鸦群突然俯冲,如同下雨一般冲向船队!
方宇眼见不远处的镇妖戟被乌鸦们叼起,那些畜生的喙爪竟在生铁上划出火星。
戍卫们慌忙放箭,箭矢撞上鸦羽却似扎进铁甲,叮叮当当坠入海中。
“结龟甲阵!”赵三麻子的吼声被鸦啼撕碎,戍卫们缩在包铁木盾后,听着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这群畜生竟然在在啄食铁器!
王三炮蜷缩在船舱角落,裤裆晕开一片尿渍:“它们它们在吃铁!”
方宇趁机摸到桅杆背面,写轮眼急速轮转。
鸦妖王脖颈处的鳞片在瞳术下纤毫毕现,一道蜈蚣状的旧伤横贯喉结,边缘泛着焦痕。
方宇正欲细看,那妖瞳突然转向了他,威压如山崩倾轧:“小卒子眼神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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