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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烨霆走过去，轻轻把宿舍门扣上。
“怎么？你家又遇到什么麻烦了？直接说吧。”他坐回到桌边，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贺知棠，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
倒也不是他故意冷待贺知棠。
贺知棠平日里的那些小脾气小别扭，他都可以当做她作，闹脾气，视而不见。
但她家里的那些做派，实在让程烨霆觉得不高兴。
贺知棠跟她弟弟分明是一儿一女，儿子捧在手里当珍珠，闺女却几乎成了他们一家的血包。整天找贺知棠要钱就不说了，但凡她弟弟出啥事，都要找过来，让他帮忙解决。
偏偏贺知棠自己不那么觉得，整天拿着他的津贴贴补家里，对她一家人简直是予取予求。
这会儿求到他跟前来，还说自己要随军，怕不是贺知棠她弟弟犯了啥大事。
反正他是不相信贺知棠会主动要求随军的。
“我……”贺知棠抬头，对上程烨霆有些冷淡的眉眼，忍不住叹一口气。
以前发生那么多事情，她知道程烨霆没那么容易相信她。
但她还是说道：“我这一次过来，是真心想随军的。以前钱全部被我妈拿走，是我傻，觉得他们跟我都是一家人。可我现在才想明白，搁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供养他们的钱包罢了。”
因为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渴求父母更多的爱，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孙慧的话，觉得孙慧咋说也不会亏待自己。
可她后来被卖到瘸腿张手里，整天要伺候一家不说，还经常要挨打。瘸腿张下手狠毒，好几次都差点把她腿打断。
有一次她实在是被打得受不了，趁着半夜瘸腿张睡着，偷偷回去找孙慧，想让她把自己救回去。
孙慧却对着她破口大骂：“打你？还不是你没用，嫁过去之后也没给人家怀上个孩子？我可告诉你，我没钱赎你回来。你老老实实搁人家屋里头待着，少跑出来说点乱七八糟的。哪个男人不打女人啊！”
她一张脸上满是精明和算计，瞧不出来半点对贺知棠的疼爱。
转头看向弟弟的时候，却甚至有些谄媚。
贺知棠那个时候才明白，在她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件商品。
哪怕程烨霆寄回来的津贴都被她拿给了母亲和弟弟，他们两个也不会领情。
“你给欢欢乐乐找点吃的吧，他俩也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贺知棠心里难受，默不作声地收起程烨霆搭在一旁的衣服，抱着去水池边洗衣服去。
她皮肤白皙又细腻，袖子挽起在手肘，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
被水沾湿之后，带着莹润的光泽，像是珍珠似得，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营房里来来往往有不少程烨霆的战友。
瞅见他宿舍外头忽然多了个肤白如脂的女人，好奇心一点一点泛上来，忍不住对着程烨霆半开的房间门调侃道：“哎哟，程营长，怪不得一直不跟我们说你媳妇长啥样呢，原来是个天仙样的美人啊。居然还这么贤惠，一来就给你洗衣服？”
坐火车坐了好几天，过来还闲不下来。
这种好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是，之前没见过嫂子过来，怕不是营长怕我们看呢！”
程烨霆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鸡蛋糕，递给欢欢，让他拿去跟乐乐吃。
又板着脸，看向门口挤成一堆的几个兵：“怎么？这段时间的训练太轻松了，心思都活了？要不然再出去跑个负重二十公里？”
程烨霆虽然年轻，但他积威甚重，轻轻松松一句话，压得几个人额头上的汗都直往下落：“营长，你开玩笑的吧。谁不知道咱们训练内容最多啊！”
“营长求放过，明天还有训练呢。我可不想瘫在床上爬不起来。”
一群人急忙做鸟兽散。
程烨霆收回视线，皱着眉，低头问两个孩子：“你们两个在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是不太相信贺知棠会忽然改正的。
说不定是有别的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两颗小脑袋同时摇起来，嘴边还沾着鸡蛋糕的沫子。
欢欢咬着手指仔细想了想，小声说道：“前两天……外婆过来找妈妈，妈妈跟她吵了一架……然后妈妈就说要来找爸爸。”
“是吗？”程烨霆沉吟片刻，没想明白贺知棠究竟怎么会忽然转了性。
甚至这次过来，也不像之前那么娇滴滴的，还会给他洗衣服。
程烨霆站起身，朝着他宿舍对面不远处的水房看了一眼。
贺知棠的神色认真，一双眼睛盯着盆里的衣服，用力地揉搓着。
白净的面皮上瞧不出任何嫌弃，跟他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程烨霆叹一口气。
不管贺知棠打的什么主意，都随她去。反正在军营里面，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不了，真闹出什么事情，再把她送回去就是了。
他看着两个孩子吃完鸡蛋糕，又给他俩各自喂了点水。
瞧着两个孩子头大身子小，一副消瘦的模样，只觉得心疼不已。
火车上不可能睡得很好，欢欢和乐乐两个人吃饱之后，就开始困得直揉眼睛。
但他俩还直勾勾地盯着程烨霆，不愿意去睡觉。
程烨霆把两个孩子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拍着他们哄他俩睡觉。
不一会儿，宿舍里就传来两个孩子平稳的呼吸声。
程烨霆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贺知棠还没回来，起身去水房找人。
水房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他的衣服和洗脸盆都在水池里面。
军营里有很多地方都是保密单位，是不允许随军家属进入的。程烨霆担心贺知棠闯祸，急忙转身准备出去找人，却跟一个战友撞了个正着。
瞅见程烨霆，对方急急忙忙地说道：“营长，嫂子这会儿搁外面的供销社里呢。我听人家吵吵嚷嚷的，说是她偷东西被逮住了。现在扣在那儿不让嫂子走呢。你赶紧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