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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透，齐府便已灯火大亮。
红梨换了一身湖青软甲，外头罩着简衣，眉眼温顺，不吭声，只在后头默默打点行囊。
车马整备好，随从约莫十余人，马蹄雪亮，器械严整，一路便往北驿去。
等到了北驿门口时，天光已亮，地面还挂着早霜，一踩便簌簌落地。
“齐大人。”驿丞早早候着，见他下车，忙拱手相迎，“上官使者已至，薛将军昨夜便先行出发了。”
齐恙眉梢一挑：“昨夜？”
“是。带了两名亲卫，连夜走的。”驿丞小声，“似乎是……嫌人多，拖慢了速度。”
齐恙笑了下：“脾气倒是和传闻一样。”
红梨在后头站着，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齐恙迈步上了那辆本属上官妍的马车。
马车极宽，车窗半开，风一吹进来，车内香气极淡，是种冷杉木的味儿，像是女子惯常衣裳上的味道，不俗也不媚。
“齐大人。”车内那女子语气冷淡，抬眼时神情并不亲近，“怎么，不坐自家车？”
“我若坐后头，岂不是劳上官使者等我赶路？”
齐恙笑眯眯落座，对她微一点头，“不如就近，反正道同，车同行。”
上官妍抬眸看他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你倒是自在。”
“自在才不易累。”齐恙倚着软枕，眯起眼，“薛将军昨夜便走了，莫不是以为我们是拖油瓶？”
“你不是？”上官妍似笑非笑，声音却不带温度，“他本就不喜文官，尤其是你这种，看不出一点本事的。”
齐恙闻言，倒没恼。
他手指一挑帘子，车窗边露出了一线光，阳光从缝隙里溜进来，正照在他左脸侧，像是一幅静物画，风吹过来，发带扬了一下，晃得人心烦。
“啧。”
他像是刚听了个不值一提的笑话，懒洋洋地叹了一声，眼皮也没抬，只朝窗外眯眼看了看。
“本事这东西，看得见的不一定顶用，看不见的……说不定哪天就要命了。”
他话说得不急，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枚柿子干来，边咬边看风景，眼神那叫一个悠闲，跟不是去赈灾，是去郊游似的。
上官妍气得差点笑出声：“齐大人倒是好雅兴。”
“这北驿的路也太平，连山匪都懒得出动，我不看风景，难道跟你打牌？”
齐恙嗑着柿子核，语气慢条斯理，像是打定主意要气死人不偿命。
“再说了，我又不是练家子，薛将军嫌我拖慢脚程，不如就让我拖到底。”
“你——”
上官妍刚要说话。
结果她眼角一撇，就见红梨不知什么时候跪坐到齐恙身边了，小姑娘手法细腻，正替他捏肩膀，捏得他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力道不错。”
齐恙嘴角弯了弯，像只半躺在阳光下的猫，尾巴一甩，心情颇好地偏头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果然没白养。”
红梨没说话，只低眉顺眼地继续捏着肩膀，指节在他肩胛骨上绕了一圈。
上官妍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你出行带侍女便罢了，还带个贴身的来这公事之地，是何道理？”
“哪门子规矩？”
齐恙哦了一声，往后靠了靠，歪头看她，目光淡淡的。
“您上官家从小规矩大，那是大家风范。我这小门小户，不讲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