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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从半开的门缝朝别墅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将门轻轻掩上。
一转身，差点撞上个人。
“老板呢？”贺玉章斜倚在门框边，“不是说要开会？这都快九点了，还腻歪着呢？”
阿文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等着。”
陈升从车上跳下来，也凑到两人跟前。
贺玉章瞥了眼陈升，挑了挑眉：“啧，我总觉得上次是替你背锅了，孟小姐明明是冲着你笑的。”
陈升挠了挠头：“贺哥不好意思，那下次佣金，我分你一半。”
贺玉章脸皮虽厚，也不至于真占小孩便宜：“你那点钱？塞牙缝都不够。再说，那是你拎着脑袋换的辛苦钱，我可不敢要。”
辛苦吗？陈升倒是觉得每次出任务跟玩似的，有趣的很，不过贺玉章说他赚的少，他有些不服气。
“打住，”贺玉章见他张嘴立刻抬手，“你是按人头拿钱，今天有明天没的。我呢，拿的是生意的分红，旱涝保收。”他拍了拍陈升的肩，“所以啊，你那半份佣金，还是自己攒着娶媳妇吧。”
陈升瘪了瘪嘴看了眼贺玉章又看向阿文：“文哥，我突然想起件事。之前孟小姐来辞山居看望铖哥那次，你还记得吧？你跟我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阿文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冷冷扫了陈升一眼。这小子，好记性用在这种地方。
陈升浑然不觉，一脸认真地继续道：“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文哥，你当初是不是故意骗我的？怕我出去乱说？”
他后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觉得委屈，他真的有那么大嘴巴吗？
“噗嗤”贺玉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揽过陈升的肩膀，语重心长，“阿升啊，我的好阿升，你问阿文这个？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正经牵过，他懂什么叫‘那种关系’？”
阿文冷冷扫了他一眼：“闭嘴。”
门内隐约传来一点声响，贺玉章动了动耳朵，立刻收起了调笑的嘴脸。
大门被拉开，厉赫铖迈步而出，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三人，视线在贺玉章和陈升二人身上短暂停留：“你们俩杵在这干嘛？很闲？”
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贺玉章还是察觉到老板心情极好，他往前一步，微微欠身：“老板，早上段国江那边来了电报，除了咱们之前拟定采购清单上的物资，那边又提了新要求，点名要苏制sb-2轰炸机三十架和美国p-40战斗机五十架。”
厉赫铖脚步未停，朝着等候在一旁的黑色轿车走去。
北政府和南政府区别很大，南边至少还扯着自由民主的遮羞布，北政府那边，谁的枪杆子更硬，谁就有话语权，简单粗暴。
陈克正下台后，李承勋的亲信冯远东接管了庆城，李承勋手里才算是有了点实权。不过他想做点事，还是得和各派势力拍桌子，吵架，才能为自己的政策争取那么一点点空间。今天安抚这个党派，明天拉拢那个财团，后天还得提防某些军阀蠢蠢欲动的心思。
北政府总理方应明的状况就更惨了，不过就是个签字盖章的作用，真正的权力全在军阀头子段国江手里攥着。
段国江下那帮骄兵悍将，没有人把这位方总理放在眼里。方应明曾经对段国江的一个手谕提了点意见，结果段国江直接派了个副官过去，当着方总理的面，把文件拍在桌上，就一个字，“签”。这事在北边都快成笑话了。
干脆利落的独裁，也就意味着绝对的权利。
段国江一句话，就能定下整个北方的军事采购方向。
贺玉章跟上几步：“sb-2还好说，苏联人现在缺外汇，给钱就卖。但这p-40”
p-40是美国现役主力机型之一，性能优越，管控严格，太平洋战场上的新锐，想要搞到五十架，难度极大。
车门被阿文提前拉开，厉赫铖弯腰坐了进去，贺玉章随即拉开后座另一侧车门跟上。
“段国江说只要能弄到，价钱好说，他诚意还是有的，就是要求比较急。”
厉赫铖靠在椅背上，略微思索：“告诉他p-40可以想办法，但价格要比市面高三成，而且交货时间不能完全保证，十架一批交付，最快一批也要四个月。”
贺玉章点点头，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这个条件，段国江应该会答应。”
厉赫铖指尖在膝盖上轻点，吩咐道：“sb-2那批，让林仲和赵宇去跟。从苏联那边接货后，直接运到北山地下基地，组装调试完成后，再交给段国江的人。”
贺玉章心中迅速过了一遍流程，北山基地是老板几处秘密据点中最隐蔽也是最大的一个，选在那里组装，确实万无一失。
“明白，林仲和赵宇经验足，这条线他们也熟。”
厉赫铖嗯了一声，话锋一转：“至于p-40…”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你亲自去联系奥利维尔。”
“史密斯先生？”贺玉章微微一怔。
“对。”厉赫铖瞥了眼窗外，“他在英美军方高层都有门路。”
合作了几次，这人的确路子野，心也黑，但信誉尚可，最关键的是，他总能搞到别人搞不到的东西。
“停车。”厉赫铖瞥了眼后视镜。
阿文依言，将车平稳地停靠在路边。
厉赫铖摇下车窗，朝着紧随其后的那辆车勾了勾手。后车车门几乎是立刻被推开，陈升探头出来，看到厉赫铖的手势，明显愣了一下，赶紧关上车门，小跑着过来了。
“铖哥？”
厉赫铖下巴朝副驾驶的位置点了点：“上车。”
车子再次启动，厉赫铖瞥了眼贺玉章示意他继续。
贺玉章眉头微蹙：“老板，这家伙胃口大得很。我们给段国江加价三成，刨去运输成本和打点费用，再被他狠咬一口，这笔交易恐怕没什么赚头，甚至可能要贴钱进去。”
厉赫铖挑眉：“那怎么着，和段国江说咱们搞不定？”
贺玉章不再吭声，他们本就是掺和在南北中间投机赚钱，段国江作为北边的实际掌控者，势力煊赫，野心勃勃。现下局面微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爆冲突。和段国江交恶，绝非明智之举。就算这笔生意不赚钱，甚至亏本，也必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