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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芳菲见晚棠神色认真，稍稍敛了笑容：“你是不是觉得他对你太好了，反而有压力？”
晚棠觉得暖房里馥郁的花香似乎也变得有些稀薄，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芳菲姐，这世间男女之间，能像您和翟先生这般，坦荡又契合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株盛放的白色山茶上，花瓣层叠，纯净无瑕，却也显得脆弱易折。
“我大约是没有那份勇气。”她收回视线，看向柳芳菲，眼神里带着一种固执的清醒，“阿铖是对我很好，可如果我们真的跨出了那一步，万一结果不尽如人意，那连现在这点情分可能都保不住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如果不打破这层关系，至少，我们永远都会是亲人。”
柳芳菲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换上了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晚棠，思考着她话里的含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揶揄：“亲人？晚棠，你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走廊的方向：“你那位‘弟弟’看你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干净，黏在你身上抠都抠不下来，你跟我说亲人？”
晚棠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柳芳菲的目光。
柳芳菲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怕的不仅仅是结果不尽人意，我看你是怕投入进去，怕那种可能失控的感觉，对不对？”
她拍了拍晚棠的手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严丝合缝的感情？我和你风哥，看着是好，那也是十几年磕磕绊绊磨合出来的，关起门来该吵吵，该闹闹，一样不少。”
她揉了揉腰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以为保持距离就能安全？男人都是一样的狗脾气，要么不碰，要么就得完完整整地攥在手心里。你现在这样吊着，才更容易把他逼急了。”
晚棠也能感觉到，他的耐心似乎真的快要用完了，看她时的眼神可怕极了。
“我怕伤害他，也怕自己受伤。”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经历过一些事情，没办法像一张白纸一样去爱一个人。”
柳芳菲看着她，有些无奈：“你真是杞人忧天，怎么能因为害怕痛苦就去拒绝幸福。阿铖认定了你，就不会轻易放手。”
柳芳菲长久的没和人这么掏心掏肺的聊天，也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就说我和你风哥吧。五年前我生安禹时，胎位不正，折腾得我去了半条命。他在产房里吓得脸都白了，我就骂他，让他滚出去给我跪着。”柳芳菲撇撇嘴，“我从产房出来后，他每天白天照顾我晚上就不见人影，我还纳闷，直到有天晚上我发现他在我门口跪着睡着了。”
晚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想象不出来翟先生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柳芳菲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安禹是跟了我们柳家姓的。为这事儿，他在外面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什么难听话都有，说他是倒插门，吃软饭的。他以前还是个小马仔时就嚣张得不行，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可这事儿他一直忍着，回家屁都不放一个。你说他委屈不委屈？”
“这两年我身体缓过来了，想着再要一个，给安禹做个伴，跟他姓。一提这茬，他立马就炸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什么太危险了，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这脾气也上来了，为这事儿，我俩足足拧巴了两个月，他晚上还要和我分房睡。”
晚棠听得脸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柳芳菲却没有注意到，她顿了顿，语气严肃，“他追求我那会，我以为他图我漂亮，图我家世，可这些年过去，我便也慢慢信他，信我们能长长久久的幸福。而且，就算他哪天真的移情别恋，我依然是柳家大小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你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谁一开始就坚定不移的相信可以和对方永远在一起。都是这么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互相妥协，慢慢磨合出来的。你现在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要是连试都不敢试，那才是什么都抓不住呢。”
她握住晚棠的手，轻声道：“感情的事情，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别给自己设限。再说，就算受伤了又怎么样，谁的人生没点伤疤呢？重要的是，你要勇敢地去尝试，不要让时间白白流逝了才后悔。”
暖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玻璃门被拉开，翟效风侧身抓着门把手，他身后，厉赫铖迈步走了进来。
“阿姐。”厉赫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晚棠身上，“你们聊什么呢？”
晚棠一窒，笑了笑指着周围：“芳菲姐这个花房真不错，花养得真好。”
厉赫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她脸上：“喜欢？回去给你也搭一个？”
“别了别了，”晚棠连忙拒绝，“学业要紧，我没那么多时间打理。”
翟效风适时插话：“时间不早了，阿铖，晚棠，我们先过去见见老爷子，然后准备吃饭吧。”
四人出了花房，前面柳芳菲挽着翟效风的胳膊，也不知道翟效风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柳芳菲抬手就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拧了一把，动作熟练又自然。
翟效风“嘶”了一声，却不见恼，反而侧过头，脸上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低声哄着：“我的错，我的错，我改好不好，嗯？”
柳芳菲大约是觉得这态度还算满意，松开了手，却又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才被拧的地方，嘴里还在小声数落着什么。翟效风只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眉眼间什么脾气都没有，只有一片温和。
走在后面的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晚棠微微侧头，鼻尖动了动，厉赫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你们没喝酒吗？”
厉赫铖微微抬了抬下巴：“风哥又忍住了。”
晚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慨道：“这二位的感情真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