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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去了几日,整整一个星期,晚棠还是杳无音信。海城太大了,又是南政府首府,人员混杂,要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厉赫铖站在窗前,指间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也未曾弹落。这一个星期,他几乎没怎么闭眼,狂怒过后的焦躁如同虫蚁啃噬着他的耐心,他眼底布满了血丝,下颌线条绷得紧紧。
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已经划分片区去找了,每天晚上几个领头的都会亲自来向他汇报当天的结果,可还是一无所获。
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声刺耳。
厉赫铖迅速捻灭烟头,抓起电话,声音没什么温度:“说。”
“我说阿铖,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关键时刻人没了?”电话那头传来翟效风略带不满又不敢过分发作的抱怨声,“我这边还等着你信儿呢,霍家那摊子事,没你点头,我哪敢随便动?”
男人揉了揉眉心看向了窗外:“霍家现在什么情况?”
“哼,还真让你说着了。”翟效风冷笑一声,“外堂的龙五是站在霍景霖这边的,其他几个老家伙各有各的小九九。霍启英葬礼上,几个堂主闹得不可开交,吵着要分家,有人就掀了桌子。霍景霖那小子当众拔枪指着那个姓李的堂主,场面弄得极其难看,我都以为霍家这次真要散了。”
厉赫铖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听着。
“结果呐,我倒是小瞧了霍景霖,看着像个小白脸,没想到也是个狠角色。转头来了个负荆请罪,挨家挨户给他那些叔伯赔礼道歉,又把那几个老堂主聚到一起,说是商量分家的事。实际上这小子他妈的摆了场鸿门宴,血洗了那座酒楼,阵势大的不得了,差佬到时,只剩下满地焦尸。”
“现在霍家上下,都对这小子心服口服,没人敢再闹事了。”翟效风长叹一声,似乎是在惋惜这次错失良机。
厉赫铖嗯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反应。
翟效风听着那边兴致不高的样子安慰道:“不过霍家还是元气大伤,咱们就是硬碰硬,也未必会输。”
“知道了。”厉赫铖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又点了支烟。
翟效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那个霍二爷问我,他现在要怎么办?”
“安排他和家里人见一面,给他点希望,别把人逼急了。”厉赫铖吐了口烟圈,声音听不出波澜,“让他继续做个闲散长老,安分待着,别出头就行。”
翟效风应下却没着急挂断电话,而是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孟小姐还没找到?”
“咔哒”
回答他的是一声粗暴的挂断声。
黑色听筒被重重砸回电话机上,发出一声脆响,甚至弹跳了一下。
厉赫铖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他缓缓抬手,将指间香烟送到唇边,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驱散那股郁结。
真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忙碌起来后时间过得异常的快,晚棠的手指依旧会在碰触冷水时刺痛,腰背也总在一天结束时酸胀难忍,但她洗碗的速度快了不少,摞碗碟的姿势也熟练起来,不再像最初那般手忙脚乱。
老板娘依旧是那副挑剔的神色,时不时会走到后厨,盯着她洗碗的动作,嘴里念叨着“慢死了”、“洗干净点,油都没搓掉”。可到了饭点,偶尔会多给她碗里添两块肉,嘴上却说是“灶上不小心多烧的,倒了可惜”。
到了第七天傍晚,老板娘拿着个小布袋走到后厨,往晚棠面前一丢:“喏,这星期的工钱,三块,数数。”
晚棠愣了一下,不是说月结吗?
老板娘眼睛一斜:“怎么?嫌少?我跟你说,也就是看你可怜,怕你没钱养孩子,才破例给你周结。你要是敢偷懒,下个星期就没了!”
晚棠连忙拿起布袋,入手沉甸甸的,她心里一暖,低声道:“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总算是有了收入,这三枚银元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惶惶不安。
之前从钱庄兑出来的银元,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轻易不敢动用。那些钱是她和小囡最后的退路,万一孩子有什么不好,那笔钱就是救命钱,绝不能坐吃山空。
回到亭子间,晚棠将三枚银元藏好,舒了口气。这段日子,只有晚上睡觉前的一点时间是她自己的。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街灯光线,或是偶尔奢侈地点一小截蜡烛,她铺开纸笔,陶醉其中。
她写得很慢,常常写上两行字就要停下来,揉揉酸痛的手腕,搓搓冻麻的手掌。她写一些文学散文,一些自己知道的故事,写弄堂里的见闻,写细微的人情冷暖,笔触还很稚嫩,但情感是真实的。写完后,她小心地誊抄好,托王家姆妈出门买菜时,顺路投进邮筒。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老板给大伙放了一天假,晚棠就在房间里休息。王家姆妈帮她看着小囡,让她借用沐浴间洗了个澡,现下头发还有些湿。
她正梳着长发,张家姆妈却在楼下喊她,说是邮差送来一封信。
晚棠取了信回到房间,把信拆开,里面没有几句话,却夹着一张二十银元的汇票。报馆采用了她的稿子!晚棠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汇票,手指微微发抖,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赶紧低下头,眨了眨眼,把泪意憋了回去。
她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时别说赚钱,连替自己做决定都少有。她其实也怕自己根本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养不活这个孩子。可这张汇票,给了她信心,给了她希望。
她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囡,心里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她得尽快辞掉餐馆的工作,后厨油烟太重,声音嘈杂,对孩子的嗓子和耳朵都不好。
如果稿费能稳定下来,或许她们也可以搬出这间狭窄的房子,重新租个公寓,再请一位娘姨照顾小囡,她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继续写作她攥紧了汇票,心中满是对未来的畅想。
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晚棠抱着小囡,走出了那间终日晒不到太阳的亭子间。这些日子不是在油腻呛人的后厨洗碗,就是缩在小小的房间里,孩子需要透透气,她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