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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帮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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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呢?晚棠脑海里又跳出一个人影。顾霜!她在女塾读书时要好的同学,两人曾经整天腻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后来中学毕业顾霜嫁了人,丈夫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西医,两人联系才渐渐少了,但那份年少情谊还在。顾霜性子爽快热心,说不定会有办法。

“萍姨,我还有个同学,叫顾霜。你见过的,就是总扎着两条麻花辫的那个。她先生在同济医院工作,我去找她!她肯定会帮我的!”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她必须试一试,无论如何都要弄到药。萍姨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原本满是愁苦的脸上也露出些许被感染的期盼,点了点头。

“萍姨,你这里有纸笔吗?”

老人连忙去炕边的旧柜子里翻找,拿来半截碳笔和一张有些发黄的记账纸。

晚棠伏在简陋的木桌上,迅速写下一个地址和几句话,折好后交给了一直安静等在门外的人:“阿文,麻烦你帮我送到这个地址,找一位叫顾霜的女士,就说是我请她帮忙,十万火急。”

阿文接过,目光扫过地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小姐稍等,我这就安排人去。”

他转身出了院子,看也没看那张纸条,随手将其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这年头药品是紧俏,可于他们而言,要弄一些来却简单的很。他对站在门口的人低声交代了几句,男人立刻回到隐蔽在树林后的车上,掉头往城东码头方向驶去。

晚棠安慰着萍姨,又不时望向院门口,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

不到一个钟头,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递给了阿文。

阿文抱着箱子走进屋内,稳稳放在桌上,箱盖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玻璃小瓶,正是注射用的盘尼西林。

晚棠吓了一跳:“这么多?”

“嗯,”阿文面不改色地应道,“那位女士说,您开口了,自然要尽力。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晚棠不疑有他,欣慰一笑,看来顾霜的先生的确很有能力,难怪她时时夸赞。

萍姨激动得双手合十,连声道谢。

晚棠连忙道:“萍姨,快给小宝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老人手忙脚乱地给孩子裹上厚实的棉衣,阿文走过去,自然地从萍姨手里接过有些蔫蔫的孩子,稳稳抱在怀里。晚棠搀扶着萍姨,几人匆匆出门。

汽车开到了市郊的小医院,阿文抱着孩子直接去找了医生。晚棠和萍姨跟在后面,只见他和医生低声说了几句,医生便立刻安排了注射。

打完针,小宝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色也不那么涨红了。阿文抱着孩子出来,对晚棠说:“小姐,医生交代这几天按时过来打针就行,我已经全部打点好了。”

回到萍姨家时,天色已经擦黑。车子停稳,阿文抱着睡得安稳的小宝下了车,孩子呼吸均匀绵长,小脸蛋也不再烧得通红,晚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刚踏进院门,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浑身沾满灰尘的壮实汉子就迎了出来,正是萍姨的儿子李鸣。他显然是刚从码头下工回来,脸上还带着疲惫,看见阿文怀里安睡的孩子,又看见一旁的晚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起激动,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晚棠面前的泥地上。

“小姐!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李鸣声音粗哑,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实在劲儿,脑门几乎要磕到地上。

晚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使不得!”

李鸣被拉起身,一个劲地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激:“我嘴笨,不会说话要不是小姐帮忙,小宝这回”他喉头哽咽了一下,眼圈泛红,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晚棠知道他挣的是最辛苦的力气钱,又想起小宝这场病,不由轻声问道:“萍姨,家里周转还方便吗?”

不等萍姨回答,李鸣抢着开了口:“够!够!小姐您放心!我在码头扛大包,一个月能挣十三块大洋!媳妇在纺织厂做工,也能补贴点家用。日子是紧巴了点,但过得去!”

安顿好小宝睡下,萍姨又送晚棠出来,两人并肩慢慢走到院门口,昏黄的灯光下,晚棠心里一阵阵发酸,萍姨在她身边待的日子,算起来比亲生父母还要长久。这份情谊,早已不是主仆二字能概括。

她很想开口说:“萍姨,和我去港城吧。”可话到了嘴边,看着院里那间虽然简陋却有儿孙的小屋,她又咽了回去。萍姨有自己的家,有血脉亲人,她不能让萍姨晚年离家,和自己漂泊在外。

夜风带着凉意,轻轻吹拂着两人的鬓角。萍姨眼中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她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晚棠,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喊着“萍姨”的小姑娘。

可现在,小姐长大了,能独当一面,还能反过来照顾她这个老婆子了。这份妥帖和周全,让萍姨心头熨帖,又泛起难以言喻的感慨。

她沉默了片刻,先前因感激和担忧而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晚棠的衣袖,试探着开了口,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小姐别怪我多问,你如今和二少爷是”

她话没说完,晚棠下意识地避开了萍姨的目光,微微低下头,耳根泛起淡淡的粉色。这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萍姨看在眼里,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小姐的状态比离开海城时好了许多。那会她总是眉尖微蹙,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眼里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可现在,她站在这里,虽然依旧清瘦,但脸颊有了些健康的色泽,不再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眉眼间那股难以言说的郁色淡了许多,眼神也清亮了,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不再是空洞洞地望着某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