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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赫铖回到别墅,客厅空无一人。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随手将质地精良的外套扔给身后无声跟上来的阿文。
“她人呢?”
“小姐在花园。”阿文接过外套,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
厉赫铖踏入花园,午后的阳光已不那么炽烈,柔和地洒在长椅上,晚棠就坐在那里,暖光勾勒着她的轮廓,连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看上去温柔得不像话。
她身上是件藕色绣暗纹的旗袍,肩上随意搭着一件白色水貂披肩,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白皙。柔软的绒毛簇拥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绣绷,指尖捏着细针,正穿引着丝线。各色丝线和一把银色小剪刀散落在旁边的藤编小篮里。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与他对上,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移开或起身躲开,只是微微顿了顿,又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
他没有开口打扰,只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平和。
过了一会儿,晚棠似乎是绣完了最后一针,她仔细看了看,拿起小剪刀剪断线头,然后将手帕从绣绷拆下对折好。
她抬起眼,看向厉赫铖,将手帕递了过去。
厉赫铖伸手接过,入手是柔软的棉布质感。展开一看,手帕角落绣着几簇青翠的竹叶,针脚细密工整,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他摩挲着那细致的绣纹,心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滋味,像是意外,又像是某种意料之中的熨帖。
“给我的?”他明知故问。
晚棠点了点头:“之前总忙着没时间,这两天有空就赶紧绣了。”
“怎么绣青竹,不锈个海棠花?”
晚棠正低头收拾旁边小篮里的丝线,闻言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晚棠低头道:“竹有节,象征君子气节,步步高升,寓意也好。”
“君子气节?”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他转过头扯了扯嘴角,又想起阿姐之前说过读书明理那一套,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世道,君子能做什么?能护得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前些日子欺负过阿姐的那个男人,被他像死狗一样处理掉了。那是君子所为吗?显然不是。但若不行雷霆手段,难道还要同他去讲理?再把他送去差馆,然后第二天平安无事的被放出来?
在他看来,晚棠口中的“君子气节”,就像这绣在帕子上的竹叶,看着清雅,实则脆弱,风一吹就倒,不知道阿姐为什么喜欢这种类型。
“辛苦阿姐。”他将手帕仔细收好,放进西装内袋,动作并不快,像是在品味这个瞬间。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但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僵硬。厉赫铖看着她略显不自在的神情,心里还是因为她软化的态度愉悦了几分。
果然,步步紧逼不如适当怀柔。
拉满了鸦片的货船是前天回的港城,厉赫铖在公司接到消息就直接去了码头,霍家的人早已等在那里。事情不算棘手,但格外磨人,需要一箱一箱的挨个拆验那恶心的东西。他亲自坐镇,陪着他们耗了两天一夜,直到所有货重新装箱被霍家人运走。
他忙完回到别墅时,天刚蒙蒙亮,晨曦微露。玄关的光线有些昏暗,他扯下被染上那种怪味的领带,随手丢在旁边柜子上。两天没正经合眼,也没顾上打理自己,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衬得他眉眼愈发深邃,也添了几分野性难驯的味道。
晚棠大约是起得早,或是根本没睡好,正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准备回房,两人在客厅撞上。骤然相见,她看他这副模样,明显愣住了,端着杯子的手都晃了一下,水洒了几滴出来。
他挑了下眉,看着她惊诧的样子,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两天在码头跟霍家那群人周旋,还要给贺玉章打掩护,精力高度集中,此刻松懈下来,疲累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但也仅此而已。
“你回来了。”晚棠定了定神,目光在他脸上那片青黑胡茬上转了一圈,又很快移开,落在别处,“快去睡一会儿吧。”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看着她,目光不自觉地在她微抿的唇上停顿了一瞬。
一股冲动涌上来,他想靠近,想用一个吻驱散这几天积累的燥郁。他往前迈了半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又硬生生止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褶皱的衬衫,又抬眼看向她白皙干净的脸颊和那双清澈但带着一丝惊诧未定的眼睛。
原本想靠近的冲动冷却下来,他只是站在原地,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那点未说出口的欲望交织着,最后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他想,还是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再说。至少,不能带着这一身的尘土和烟味吓着阿姐。
他沐浴剃须下楼后,看见阿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出来,不是什么复杂的汤品,就是一碗加了姜丝和葱花的肉末鸡蛋羹,简单又暖胃。
“趁热吃吧,暖暖身子。”她把碗放在客厅茶几上,没看他,然后就快步上楼去了,留下一个纤瘦的背影。
厉赫铖看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鸡蛋羹,又抬眼看了看她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他走过去,端起碗,鸡蛋羹蒸得嫩滑,姜丝驱寒,肉末喷香。他几口就吃完了,胃里暖融融的。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两天阿姐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虽然话还是不多,眼神也常常习惯性地避开他的注视,但至少,她不再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猫,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只想逃离他的视线范围,躲着不见他。他让程琳按时准备的餐点,她会默默吃掉;他晚归,客厅那盏落地灯会给他留着,虽然她人早就回了卧室。
这些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都被他一一捕捉,清晰地落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