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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宗铭的葬礼，排场大得令人咋舌，花圈挽联从厉宅灵堂一路摆到街口，一眼望不到头。
厉赫铖虽然只露面了一天，应酬宾客的事都交给鹏叔在办。但外人看来，他这做弟弟的，对早逝的兄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城南仓库。
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阳光瞬间涌入，驱散了仓库内的阴冷。陈克正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眼睛紧盯着仓库中央。
那里，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被油布覆盖着的木箱。
阿文走上前，随手掀开一个木箱的盖子，露出里面崭新的步枪。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散发着淡淡的机油味。
“陈将军，看看货吧。”厉赫铖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
陈克正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拿起一支步枪，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枪膛，又眯起眼睛，沿着枪管瞄准。
“好枪！”陈克正赞叹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阿文又打开一个更大的木箱，里面赫然是几挺重机枪。陈克正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围着木箱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枪身，又摸了摸厚实的钢板。
仓库的角落里，厚厚的帆布下是几门高射炮，陈克正走过去用力一拉，帆布滑落，炮管高高昂起，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陈将军，这批货在我这最多只能放五天，你得尽快运走。”厉赫铖提醒道。
陈克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厉老弟放心，我陈某人做事，向来爽快！三天后我亲自带人来装货。”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厉老弟，我听说你在港城今天下午有个军火拍卖会，还有装甲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厉赫铖挑了挑眉：“那是给老客户准备的，交易量得够格才能参加。”
陈克正眼神闪烁，试探着问：“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见识见识？”
厉赫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陈将军想参加，当然可以。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吊足了陈克正的胃口。
陈克正急忙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这次拍卖需要美金结算。”厉赫铖轻描淡写地说道，“老规矩你也知道，全款不垫资，拍下当天就要支付。”
陈克正愣住了，他倒也不是换不来美金，只是一时半会确实有些麻烦：“不能用黄金和银元？”
厉赫铖摇了摇头：“陈将军，不是我不想通融，实在是这次的货太抢手，卖家只认美金。您也知道，现在这世道，美金才是硬通货。”
“这个我明白，”陈克正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厉赫铖：“这是尾款，厉老弟点点数吧。”
厉赫铖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交给了阿文。
“拍卖会开始前我会安排人给您电话。”
厉宗铭的葬礼晚棠没有参加，她这几天还在医院躺着，高烧反反复复，身子虚得像一团棉花，萍姨心疼她：“小姐，二少爷说了，您能不去就不去了，别再熬坏了身子。”
可今天是厉宗铭下葬的日子。
墓园里黑压压一片人，厉赫铖站在最前面，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越发冷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椁被缓缓放进挖好的墓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棺椁慢慢被黄土淹没，堆成一个塚，晚棠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终于忍不住，一颗颗砸在地上。
厉赫铖回头看了眼她，他知道，阿姐需还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送葬的队伍里，周美菱也在。她穿着一身黑，被厉宅的佣人搀扶着，挺着肚子站在人群最后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旁人看她的眼神，有鄙夷，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仪式结束，人群散去，墓地里只剩下晚棠和厉赫铖。
周美菱被佣人扶着，也慢慢走在人群最后面。
晚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周美菱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姐，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我送你回去吧。”厉赫铖轻声说。
晚棠摇摇头，她从提来的篮子里拿出一瓶酒，是厉宗铭最喜欢的白兰地，
厉宗铭生前很喜欢喝这种烈酒，却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克制，晚棠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我总是不让你大哥喝酒。”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想想，我真是管得太多了，他肯定很烦我。”
厉赫铖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晚棠费力拧开瓶盖，酒香瞬间溢出，浓烈中带着一丝果香。她却怔住了，这才想起，竟然连个杯子都没带。
她举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如同一团火焰，瞬间从喉咙烧到了胃里，晚棠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咳嗽。
厉赫铖拿过她手里的酒瓶，随手放在一边，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晚棠咳得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角也渗出生理性的泪水。她难受地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缓过这阵剧烈的咳嗽。
“阿铖？”晚棠抬起头，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力，“我是不是很没用？”
厉赫铖看着她，幽深的黑眸中情绪翻涌，像是要把她此刻的脆弱和无助都吞噬进去。
“大哥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你不必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要是想喝酒，我陪你。”厉赫铖声音低沉，他拿过酒瓶，仰头灌下一大口，又缓缓倒了些在墓碑前。
晚棠看着那酒液渗入泥土，心里一阵发堵，接过酒瓶也喝了一口。
二人不再多言，那瓶酒很快被喝的只剩一小半。
晚棠抱着膝，头埋在臂弯里，脸颊酡红，她平日里总是自持克己，很少有能这样肆意的时候。
厉赫铖唤她也没反应，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山下走去，山路崎岖，他却走得极稳。
晚棠头靠在他胸口，呼吸均匀而绵长，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阿文早就在山脚下等着，远远的看见二人过来，连忙打开车门。
厉赫铖小心翼翼地将晚棠放进后座，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克莱斯勒平稳地驶出墓园，朝辞山居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晚棠轻微的呼吸声。厉赫铖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
“再开快点。”男人皱眉，沉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