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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12月,德属喀麦隆杜阿拉港,赤道正午的阳光穿透蒸汽云团,西门子公司的「雷电号」货轮缓缓驶入杜阿拉港。甲板上,六门青铜炮管泛着冷光,炮膛内壁的抗磁砂涂层在高温下发出幽蓝荧光——这是磁导炮原型首次离开欧洲本土。
布劳恩站在船首,望着岸上荷枪实弹的德国士兵和远处用棕榈叶搭建的部落工坊,忽然想起施密特在洪堡实验室的断言:「非洲的地磁场纯净度比东亚高23。」他下意识摸向怀表链上的抗磁砂坠子,却触到了前日汉斯提醒的警示:「清国匠人可能通过南洋走私竹碳干扰实验。」
卸货码头旁,二十名非洲搬运工在皮鞭下用原木撬棍挪动抗磁砂箱。他们腰间挂着椰壳水瓢,足下缠着树皮凉鞋,唯一的「技术工具」是刻着部落图腾的青铜撬棍——那是用本地陨铁锻打的传统器物。
汉斯指着搬运工的草鞋:「傅里叶变换显示,他们的鞋底纤维含有西非棕榈炭,但……」他忽然皱眉,「光谱仪检测到极微量竹碳颗粒,来源不明。」
布劳恩冷笑:「不过是季风带来的东亚浮尘。」他转身时,目光扫过搬运工肩头的麻袋——粗麻布上隐约印着「汉阳铁厂」的火漆印,三个月前正是这批麻袋装运了抗磁砂样本。
磁导炮组装现场,德国监工用皮鞭驱赶着赤膊的非洲技工。布劳恩注意到,技工们传递特斯拉线圈时,会用棕榈叶垫手——这是避免金属灼伤的本地智慧,却被监工斥为「野蛮习俗」。
「彭加勒的模型出错了,」施密特的电报从柏林传来,「赤道磁场波动比预计高12度,抗磁砂涂层出现异常锈蚀。」
布劳恩望着地磁仪剧烈摆动的指针,忽然想起清国匠人在闽赣矿脉的「高岭土伪装」:「让士兵检查所有矿砂——」他顿了顿,「尤其注意雨季前装运的批次。」
实验室帐篷内,x光片显示抗磁砂截面存在星点状阴影。施密特用镊子夹起样本:「像是某种有机纤维,燃烧后残留铁氰化钾。」
汉斯凑近显微镜:「结构类似清国的竹碳,但成分更复杂……」
「是西非棕榈炭与清国竹碳的混合物,」布劳恩突然开口,「通过南洋季风漂流,混入我们的矿砂供应链。」他调出物流记录,「上个月从新加坡转口的抗磁砂,竹碳污染率比正常值高37。」
深夜,暴雨如注。布劳恩冒雨走向炮阵,却见两名非洲技工正在用棕榈叶擦拭炮管。他们见他走近,立刻跪拜行礼,手中的棕榈纤维上沾着某种红色粉末——那是本地巫医用于驱邪的赤铁矿粉。
「博士阁下,」年长的技工用本地腔的英语开口,「炮管在哭,它不喜欢这里的水汽。」
布劳恩皱眉:「你怎么知道水汽会影响磁场?」
技工指了指远处的火山:「火山灰落地时,部落的铁矛会生锈。你们的铁炮……」他比划着爆炸的手势,「也会被水汽咬穿。」
次日黎明,试射场笼罩在湿热雾气中。施密特转动储能阀门,抗磁砂炮管发出刺耳的蜂鸣。布劳恩盯着地磁仪,指针突然像被无形之手拨动,划出锯齿状波动。
「发射!」
弹丸刚离膛就偏离轨迹,在百米外的海面炸出巨大水柱。炮管发出不祥的爆裂声,抗磁砂涂层如鳞片般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钢铁——那些本应纯净的金属层,竟布满了蜂窝状蚀孔。
布劳恩在残骸中捡起半片焦黑的纤维,不是清国的竹碳,而是西非棕榈炭。纤维表面附着的红色粉末经检测,含有赤铁矿与海盐结晶——这是非洲匠人抵御潮湿的土法,却阴差阳错加剧了磁导炮的锈蚀。
「他们没有算筹,却懂得利用自然,」汉斯望着远处用棕榈叶修补茅屋的部落人群,「清国匠人或许通过南洋商人,把竹碳技术伪装成『巫医秘方』传给了这里。」
施密特踢开一块锈铁:「但棕榈炭的磁导效率只有竹碳的1\/5,清国匠人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布劳恩沉默片刻,将棕榈炭纤维夹进《东亚矿产分布图》:「不,这是双重误导——他们既用竹碳污染矿砂,又用本地材料掩盖真实意图。」他忽然想起汉阳铁厂的抗磁钢,表面镀着迷惑性的锌层,实则藏着竹碳渗层。
杜阿拉港的蒸汽钟敲响十二下,满载抗磁砂的货轮正掉头驶向南洋。布劳恩望着甲板上忙碌的非洲技工,他们腰间的椰壳水瓢晃出涟漪,映着赤道正午的太阳——那光斑竟与清国算筹上的「日晷纹」惊人相似。他突然明白,算筹的智慧或许从未刻意传播,当殖民者用炮管丈量世界时,被压迫者自会从季风与火山灰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