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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第20章 顽强挣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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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五年夏,小满刚过,宗人府档案库的霉味混着暑气蒸腾,像团腐坏的棉絮塞在鼻腔。自算学吏制度去年被官方废除,巴图便以“档案杂役”之名苟活于此,每日用竹筷翻动霉变账册,指尖触到“月禄银米足额支放”的朱批时,总会想起三年前用算筹刻下的“实发六成·蒙三汉三”——那行真相早被桐油覆盖,只在霉斑裂缝里透出暗红,像道被捂住的伤口。

他摸出怀里的牛骨挂件,这是十二根算筹熔铸的唯一遗存。内侧的蒙文“巴特尔”与汉文“杀贼”被磨得发亮,却因算筹禁令不敢示人。自道光三年算筹被诬为“汉妖之器”,前算学吏们便将竹筹熔成饰物、磨成药粉,甚至混进马料——正如巴图此刻藏在糖糕底的算筹灰,混着苏木粉,能在蒙古沙纸上显影治沙数据。

申时三刻,檐角铜铃被热风撩动,巴图混在搬运档案的人群里,看见新任库吏往木箱泼洒松节油。那人袖口的油迹呈逆时针螺旋,让他想起先帝在松涛阁讲过的“纹样比对术”——当年算学吏能凭油迹辨出沙俄齿轮油,如今却只能用粗布袖口蹭去眼角沙粒,假装看不懂任何符号。

“小心火烛。”巴图的提醒换来工头一鞭。青铜烛台滚落在地,火苗舔到木箱时腾起幽蓝焰色——果然是喀尔喀煤油。他转身搬运档案箱,箱底“满蒙一体”的火漆印压得指节发白,恍惚间看见当年算筹上“满汉同功”的刻痕,那是先帝亲赐的算学荣耀,如今成了罪证。

子夜,巴图躺在杂役宿舍砖炕上,借月光在砖面划出《科尔沁沙化速率草图》。没有算筹,他就用竹筷代筹,以砖缝为轴,默算出北斗纹火漆印与沙俄商路的关联。沈绣娘的绣绷暗纹“光谱柳种已活”早已译成治沙行距,藏进给驼队的马料配方——那些写着“棉籽用量”的纸条,实则是每顷沙地的固沙柳间距。

卯时初刻,太庙晨雾中,巴图以“清扫杂役”身份擦抹算筹神位。算筹镇纸边缘的“ps23”刻痕是他用指甲磨了整夜的印记,曾代表汉阳铁厂的蒸汽参数,如今只是香炉灰里的乱痕。他望着先帝画像,想起九岁时老人说的“算筹是丈量天地的眼睛”,如今这双眼睛被剜去,却仍有无数双眼睛在民间睁开——杂役王翁袖口的“算筹漕舟”刺青,街头孩童划地的柳枝,都是算筹的余烬。

辰时,巴图将草图塞进糖糕模子,算筹灰在糕底凝成暗纹。“告诉驼队,棉籽要混着沙柳根种。”他低声对王翁说,目光扫过对方腕间褪色的算学吏臂章。王翁点头时,袖口露出半道刺青,那是嘉庆二十五年漕运改革时的算筹纹样,如今成了民间自救的暗号。

巳时三刻,禧恩亲兵闯入时,巴图正用竹筷修补账册虫洞。“先朝余孽还敢碰算具?”皮鞭抽在后背,牛骨挂件掉在地上,“杀贼”二字在阳光里明明灭灭。他望着挂件,忽然笑了——三年刻就的蒙汉双文,此刻比任何算筹都锋利,那是前算学吏的骨头,是算筹制度焚尽后余下的磷火。

午后,骡车碾过长安街,巴图透过木栏看见三个孩童被巡兵喝止。孩子们攥着柳枝,奶声唱着:“算筹是竹棍,能量沙海深!”那调子是《算筹守边歌》的变调,混着蒙古长调的呜咽。血沫从嘴角溢出,他却听见更夫的梆子声里,藏着算筹碰撞的节奏——只要有人还在划地为筹,算学吏的魂灵就未消亡。

骡车拐进宗人府胡同,巴图望着西天火烧云,想起太庙香炉灰里的治沙公式。算学吏制度虽废,但算筹早已化进民间肌理:在绣娘的针脚间,在驼队的盐袋里,在孩童的柳枝划动中。那些被碾碎的算筹余烬,终将在春雨里长成新竹,刺破冻土,让先帝算筹治世的理想,在帝国的裂痕里重新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