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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苏州织造局的青石板路上,提花机的“咔嗒”声混着蝉鸣,震得廊下悬挂的算盘珠微微颤动。李煌盯着《纺织工匠流失表》,指尖划过“乾隆五十年后机匠减四成”的记录,忽然听见隔壁院落传来争执:“糙米配给又减两成,老子不如去当流民!”
“住口!”陈阿福的短辫甩过肩头,袖口“匠人甲等”徽记在织机铜件上投下阴影,“皇上刚批了《机匠计酬章程》,”他展开算盘算好的工单,“熟手每日织锦两丈,得银一钱二分;生手学满三月,可升二等——比领糙米强三倍。”
争执的机匠盯着工单上的火漆印,那是数据房新制的“产量-薪酬对照表”,每匹锦缎的经纬数、花色复杂度都标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想起去年在枫桥看见的流民潮,妻子抱着夭折的孩子蜷缩在织机旁——若当时有这章程,或许孩子能喝上一碗米糊。
“拿算盘来。”李煌对算学吏低语,珠串在指间打得山响,“按《天工开物·乃服》的提花机改良法,每台机每日可多织半丈,”他指向织机上新增的“齿轮联动装置”,“陈师傅改良的机轴,让挑花匠省了三成力——这些多出的产量,足够给机匠加两成配给。”
机匠们的目光落在算盘上,当算珠显示“月增银三钱”时,骚动渐渐平息。陈阿福趁机掏出《匠人安全手册》,上面画着“辫梢束铁环防缠机轴”的图示:“明日起,工坊发护辫布,每月两尺——命比锦缎贵。”
黄昏,李煌带着算学吏闯入“和珅旧织房”,霉味混着樟脑香扑面而来。案头的《洋商订货单》上,“倭缎、羽纱”的需求量比十年前增五成,却因机匠流失屡屡延期。“按新章程,”他用算盘核计,“招募流民培训机匠,三个月可补缺口——数据房已算清,流民转化率每增一成,织局产值增两成。”
更鼓响过三声,嘉庆帝的御辇停在织局后巷。他摸着提花机上的“陈记”款识,想起前世在博物馆看见的“苏州宋锦”,忽然对陈阿福说:“把织机按‘提花、素织、染整’分作三班,就像冶铁坊的流水线——算盘算得出分工,就能算出效率。”
陈阿福的眼睛亮了,他曾在冶铁坊见过活塞式鼓风炉的分工,此刻在织局看见相通的道理:“提花匠专管花样,素织匠专管经纬,染整匠专管着色——每人只做一道活,出错率减六成。”他掏出小算盘,“这样一来,生手半年就能上手,流民培训期可缩一半。”
次日,织局门前的告示墙贴满“机匠招募令”,火漆印下的“积分换田”条款格外醒目:“织锦十丈,可换直隶荒田一亩。”流民们攥着讨饭的破碗,看见算盘上算好的“三年可成家”的账目,终于放下戒备,排队领取“匠人入门算盘”——算珠是陈阿福用织机废铜打的,刻着“技在手中,田在脚下”。
七月十五,首批改良提花机在织局投产。嘉庆帝微服观礼,看见机匠们的短辫都束着蓝布护腕,织机旁摆着“产量公示算盘”,每织完一丈便拨动一珠。当第一匹“海水江崖纹”宋锦下线,陈阿福用银尺量过:“比旧机快两成,瑕疵减五成——算盘算的,比老匠人的手感准。”
数据房的《纺织改革月报》传来喜讯:“苏州织局机匠增至千人,产值较同期增三成五,流民转化率达六成。”嘉庆帝望着奏报上的蓝色曲线(代表稳定就业),忽然对身旁的章佳氏说:“当年黄道婆传棉纺术,靠的是手把手教;如今朕兴织业,靠的是算盘算清楚——都是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的道。”
这一晚,织局的灯火映着护城河,机杼声与算盘声此起彼伏。新入行的机匠们围坐在廊下,用算盘核计着今日的产量:“我织了一丈五,算下来下月能换半亩田。”“我学的染整,比在家种地强多了。”算珠的每一次拨动,都在为这些曾经的流民,算着一个不再挨饿受冻的未来。
提花机的齿轮还在转动,陈阿福正在设计“蒸汽织机”的草图——虽然暂时无法实现,但他记得皇帝说过:“算盘算得出今天的经纬,就能算出明天的机杼。”而数据房的吏员们,已经开始绘制“江南纺织分布图”,每一个新增的红点,都是数据治世在机杼间织就的经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