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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科尔沁草原的毡帐里,奶香混着牛皮毡的味道在热奶茶上方蒸腾。索特纳木多布斋的马鞭敲打着雕花铜炉,火苗在他古铜色的额头上投下跳动的影,盯着嘉庆帝案头摊开的《蒙古游牧记》——那是康熙朝老臣的手泽,泛黄的纸页上,祖先的牧场边界用朱砂勾勒。
“皇上要按百羊三十顷划草场?”索特纳木多布斋的蒙古靴碾过毡帐边缘的算盘珠,那是数据房吏员遗落的,“我科尔沁的羊群,难道要数着算盘珠子吃草?”他的佩刀刀柄缠着成吉思汗的鬃毛,对这种汉人工具充满警惕。
嘉庆帝指尖划过《草原承载力表》,算盘珠子在牛皮账上蹦跳:“王爷请看,近十年沙化区扩张两成,草场亩产草量减三成——”他指向图上泛红的区域,“若再超载,不出二十年,科尔沁的羊群连草根都吃不上。”
帐外传来小羊羔的咩叫,老牧民巴特尔牵着瘦骨嶙峋的母羊经过,羊蹄在沙化的土地上留下浅坑。嘉庆帝望向索特纳木多布斋:“去年冬天,贵部冻死的牛羊怕是有万头吧?”他抽出另一张牛皮账,“数据房算过,超载三成,冬季草料缺口两成五——这些数字,比马鞭更能告诉羊群哪里能活。”
索特纳木多布斋的马鞭顿在“优等地增税一成,劣等地免税二成”的条款上。他并非不懂草场退化,只是担心祖宗的游牧自由被算盘框住。“汉人算盘,”他忽然冷笑,“能算出风雪何时来?能算出牧草何时返青?”
“算不出,但能算出每只羊该吃多少草。”嘉庆帝展开“圆图”公示板,不同颜色的同心圆标着草场等级,“优等地养一羊需二十顷,劣等地五十顷——王爷的羊群若按这个数养,冬季草料足够,母羊能多产羔三成。”
数据房吏员适时呈上算盘演示:上珠代表草场,下珠代表牛羊,当索特纳木多布斋看着超载的算珠导致“草料账”失衡,终于沉默。巴特尔的毡帐里,他的孙子正在用小算盘学数羊——那是数据房送来的礼物,算珠刻着蒙汉两种数字。
“王爷,”嘉庆帝放缓语气,“圈定草场不是禁牧,是让草场喘口气。”他指向远处的“蒙古议会”木牌,“牧民可与王公共议赋税,数据房的算盘,会给每片草场算本明白账。”
暮色漫进毡帐时,索特纳木多布斋忽然抽出佩刀,在《蒙古游牧记》空白处刻下新的草场线——与数据房的“圆图”几乎重合。“可以划界,”他盯着算盘上的“超载增税”条目,“但我蒙古儿郎的马,不能被算盘拴住。”
嘉庆帝点头,从袖中掏出“骑兵积分制”草案:“战马养得膘肥,可抵赋税;草场护得葱郁,能换官马——算盘不是枷锁,是给草场配的牧羊犬。”
当夜,巴特尔在毡帐外挂起“草场承载力”木牌,用蒙汉双语写着算盘算好的数字。他摸着小孙子的算盘,忽然发现算珠拨动的声音,竟与马头琴的泛音有些相似。远处,索特纳木多布斋的骑兵正在新划的草场上巡视,马刀与算盘,在月光下相映成趣。
三日后,数据房的《蒙旗草场图》更新,绿色区域边缘的黄色沙化带首次出现收缩。嘉庆帝看着奏报,忽然对身旁的章佳氏说:“当年圣祖爷用威德服蒙古,如今朕用算盘——都是让草原长治久安的道。”
这一晚,科尔沁的星空格外清澈,数据房吏员的算盘声混着牧民的诵经声,在草场上传得很远。索特纳木多布斋望着自家羊群在划定的草场上啃食,忽然明白:算盘算出的不是限制,是让子孙后代都能看见绿色的希望。
草场的风掀起“蒙古议会”的毡帘,老牧民们围着算盘学习计算牧草,年轻的王公们讨论着“优等地增税”的细则。算珠的每一次拨动,都在为这片古老的草原,算着一个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