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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是自己莽撞了。
元韫浓笑:“表哥哪日躲不过去了,推我到前头挡挡,也不是不行。”
“胡说些什么呢?”慕湖舟耳根有些发烫,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我可是说真的呢。”元韫浓眨了眨眼,“像我这般心善的人,世间可是少有的。”
慕湖舟正要笑她,她却靠近了。
元韫浓凑近了压低声音,故意拖长了调子喊:“表哥——”
像是煮沸了的花蜜似的,湿淋淋一瓢挂在人身上,又甜又黏。
慕湖舟被她喊得心慌,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元韫浓的嘴,制止她说下去。
元韫浓只露出一双琥珀般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对慕湖舟笑。
慕湖舟再次缩回了手。
他把手负到背后,躲避元韫浓追究的视线。
“我可不喜欢白小姐,不想她做表嫂嫂。”元韫浓笑吟吟地说。
“不会的。”慕湖舟跟元韫浓对视了一刹,再次回避了视线的交缠。
平复了心情,他又转过头对元韫浓笑了一下:“如果你不喜欢她。”
元韫浓翘起唇角。
裴令仪被送回了国公府清仪馆。
他这回可以说是帮了大忙,国公府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就连管家都对他嘘寒问暖起来。
来来回回有不少人来清仪馆看他,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都来过,甚至于元彻回都来看了一眼。
但是元韫浓没来。
“这小郡主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主子都为她伤成这样了,她居然看都不来看上一眼。”裴九小声嘀咕。
裴七专注地给裴令仪上药,“她对什么上过心?世家贵女,天潢贵胄,主子在她眼里跟随手捡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裴九安静了一会,又恨恨地咒骂张开华,咒骂慕载物,还有张家。
他问裴七:“那几个氏族是动不了,但那个刑官和行刑吏总能动吧?你去找他们的时候,怎么教训的?”
裴七默了默,表情也有些古怪,“我去的时候,已经死了,死相很难看。”
“谁动的手?”裴九也惊奇。
裴七摇头,“不知道,但是看最后致命的伤痕,应该是暗卫出身,手法有些像……”
他说着就摇摇头,觉得这不可能。
那手法像是国公府出身的暗卫,可国公府怎么可能替裴令仪出头?
难不成是元韫浓身边那个武婢……叫什么来着?小满吗?
裴九却不在意这个,“那是好心人看不下去了,他们就该这样付出代价。”
“你想的太简单了。”裴七说。
“是他们太毒了,居然往鞭子上浸泡药水,这种伤本来就难养,现在要怎么祛疤呀……”裴九习惯了絮絮叨叨。
很少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习惯自言自语。
裴七看了他一眼,“早说了南朝没有什么好人,你就不该对朝荣郡主抱有希望的。”
裴九对着摇曳的烛火低声自语:“可是她多番为了主子出头,得罪了很多人啊。”
“她对很多人都很好,攻心市恩罢了。”裴七却说。
昏暗的烛光不停摇曳,映照着他们疲惫的面庞。
“住嘴。”裴令仪闷声呵斥。
药膏涂抹在皮开肉绽的血口上,他咬紧牙关,忍耐苦痛。
这也没什么,他对痛苦早已习以为常。
不再有人说话,深夜寂静,唯有烛火的噼啪声相伴时。
片刻之后,裴令仪闭了闭眼,“取铜镜来。”
裴七裴九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裴七把镜子取来。
铜镜在烛火下折射出一道光,晃了一下裴令仪的眼睛,他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
交错的十字疤痕印刻在脸颊上,如同枯枝般使得他漂亮的脸出现裂痕。
他肌肤本来就是阴郁的苍白,鲜红的血痕更显得触目惊心。
裴令仪颔首扣上镜子。
本不该在意这种东西的,他不在乎很多东西,又何必在乎这副皮囊。
只是元韫浓喜欢。
他不可能再如元韫浓想的那样以科考入朝为官,不能再向元韫浓出卖色相、装痴卖乖。
他不可能成为元韫浓心想的那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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