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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佛像低垂的眉目流淌，在青石地面积成浑浊的水洼。当她的指尖触碰佛耳时，斑驳的金漆突然剥落，露出内里青灰色的机关齿轮。
“女施主慎触古物。“住持的沉香念珠擦过她手腕，第三颗珠子弹出半寸利刃。在火把摇曳的光影里，念安看清佛耳内部藏着精密的传声铜管——这分明是前朝墨家的机关术。
雨幕中传来瓦片轻响，数十面铜镜从墙头升起。念安护住身后的和亲公主，镜中映出的却是各地秘闻：永州城守夜人在打造青铜鬼面，北疆雪谷盛开剧毒黑莲，最近那面铜镜里映着银莲教主抚摩她画像的枯手。
“镜渊教今夜子时在皇陵祭月。“住持的僧袍下摆沾着西域火油味，“他们要借前朝机关，造真佛现世的异象。“
念安捏碎袖中瓷瓶，磷粉顺着地缝飘落。地底传来机括运转声，陪葬坑中七十二具青铜棺椁正随轨道移动，每具棺内都躺着与公主容貌相似的少女——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浣衣局宫女。
南诏公主的鸾镜突然渗出黑色黏液。
念安按住公主手腕，发现她指甲缝藏着西域曼陀罗花粉。两人拉扯间撞翻青铜灯树，所有烛台同时转向地宫方位。她在晃动的光影里窥见惊人细节——公主后颈皮肤下有异物凸起，形似未绽放的莲花烙痕。
“你也是药人？“念安袖中软剑出鞘三寸，却见公主突然撕开嫁衣。少女心口纹着星斗图案，正中央的伤疤与念安幼时受的箭伤位置相同。
公主瞳孔映着跳动的烛火：“我们是同一个人证，证明二十年前那场换婴案“
瓦片碎裂声打断话音。数百名镜渊教徒踏着特制铜锣跃下宫墙，他们额间绘着朱砂莲纹，手中铜锣内壁刻满前朝机关图。最骇人的是为首那位蒙面教主——他行走时靴底弹出铜制假趾，落地便印出莲花机关纹样。
“交出先帝留给你的密匣。“教主的声音经过铜管处理，掀开的面具下是烧伤溃烂的面容，“你当真以为和亲公主是南诏王血脉？“
念安软剑扫落飞来的毒蒺藜时，公主胸口的星斗图突然渗血。血迹在砖石上勾勒出皇陵暗道图，地底传来巨石移动的闷响。更诡异的是月亮泛起赤色，边缘垂落几缕焚烧绢帛的残灰。
念安劈开第九道石门。
门后是倒悬的微缩皇陵模型，用前朝废帝的棺木改造而成。那些褪色的明黄绸缎此刻渗出黑色黏液，在半空结成北斗七星阵。第七星位摆着当朝皇帝的生辰金匮——本该存放的脐带变成浸毒银链。
“陛下可知自己喝的续命汤，实为操控心神的蛊药？“念安斩断银链，溅起的毒液在空中画出疆域图。图中所有河道标记点，都是镜渊教埋设机关的位置。
教主突然从机关暗门现身：“你七岁那年从火场救出的皇子，如今正在龙椅上操纵这一切。“他的铜制假手弹出钩爪，亮出念安家族被屠的密档，“看啊，那次围剿的军令盖着南诏王印“
地宫突然震动，公主的尖叫声从机关顶端传来。念安抬头看见她被七条浸毒银链吊住，胸口星斗图正在与倒悬模型嵌合。赤月映出皇陵上空的飞鸢群——那些装着西域火油的机关鸢，翅羽都涂着南诏王室徽记。
“所谓真佛降世，不过是要烧毁两国盟约的证据。“教主的面具裂开，露出南诏大祭司特有的黥面纹，“就像你现在才明白，和亲公主是二十年前被调换的真“
念安的软剑突然崩断，剑柄弹出先帝密诏。她毫不犹豫地将密诏投入火盆，腾起的青烟中浮现先帝遗容：“安儿，毁掉所有机关核心！“
永州府衙密档第七十二页：“当年前朝余孽用七十二具假棺，在皇陵复刻了掌控天下的机关沙盘。“
北疆雪谷的冰窟里，念安找到自己当年产子留下的血书。那个被银莲教主抱走的婴儿，脚心印着与公主相同的莲花胎记。
前朝废帝棺椁的真相——楠木内层用苗文刻着《换婴录》，而为他合棺的工匠，正是年轻时的南诏大祭司。
念安与公主背靠而立，两人同时转动腕上铜镯。地宫核心机关突然逆旋，银链纷纷断裂。教主正要启动袖中信号筒，却被公主射出的发簪刺穿咽喉。
“原来破解方法是让血亲之血汇入机关。“念安割破手掌按向星斗图，所有棺椁弹开暗格，露出二十年前各国签订的密约——足以证明皇帝与南诏王合谋篡位。
教主的尸体突然抽搐，藏在假牙中的蛊虫钻出。公主用铜镜反射月光烧死毒虫：“可是姑姑，您忘了先帝也是换婴案的“
青砖下传来机括弹动声，小沙弥惊恐地发现，那些埋设二十年的机关兽正在苏醒。每只铜铸兽首口中，都含着指甲盖大小的密诏蜡丸。
念安站在佛塔顶层，手中密匣滴着教主的心头血。自那夜地宫崩塌后，她终于凑齐所有证据——南诏王与皇帝合谋的证据，先帝被毒杀的证据，以及自己身为真正皇室血脉的证据。
她突然按住左臂旧伤，那里埋着克制蛊虫的磁石。皇陵方向升起三道血色狼烟，那是边关告急的信号。念安知道，当镜渊教的机关沙盘被毁，某些人终于要狗急跳墙了。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人证。“她凝视宫墙下的熊熊火光，二十年布局在这一刻清晰——父亲被污谋反时埋下的暗桩，母亲悬梁前塞给她的磁石项链，先帝临终前用血写在帕子上的“毁“字。
念安带着公主闯入皇帝寝宫，眼前的景象令她窒息：三百六十具陶俑陈列在机关轨道上，每具陶俑腹中都藏着各国重臣的把柄。最新那具陶俑的脸，正是她上月毒杀的户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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